等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之后舒慈嬷嬷才端着托盘进了房间,赵逸云正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也没睁眼,只问道:“今个儿是怎么回事?”
舒慈嬷嬷走近了把托盘放在榻上的小桌子上,回道:“刘姨娘多心了,给少爷下绊子呢!表少爷已经派莲茗去查了,莲茗是个妥善人,这事晚上就能有结果。”
多心,多心什么呢,无非是看他和吴明耀太过亲近,怕他们变了关系罢了。确实,他原是爷们,和吴明耀走得再近别人也不会多想,但他现在是哥儿,和吴明耀又是表兄弟,还同以前一样亲近确实会惹非议的,哪怕他再粉饰太平,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赵逸云的心里有隐隐的火气窜起来,他紧紧的握着双拳努力的压制愤怒,刘姨娘这次做的事情无疑又扒开了他心上本就没有结好的伤疤。这些日子以来赵逸云看似接受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可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过去的模样,他总是更乐意穿做爷们时的衣服,说话做事也总是一副爷们模样。但是今天的事情有一次残酷的告诉了他,他已经是个哥儿了,从此他将会被那些可笑的可怜的礼法束缚,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自在了。
“嬷嬷,等我好了点,我们尽快回大都吧。”
“唉。少爷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注意着的。”舒慈嬷嬷应道,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偷偷抹了抹眼角,舒慈嬷嬷才端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排骨粥,说道:“少爷,你早饭没吃几口,等会儿要吃药,喝点粥颠颠肚子吧。”
赵逸云这才睁开眼来,眼神划过面前的粥碗落在那盘鸡蓉枇杷泉上头,捏起盘子边上摆着的一只用黄瓜雕的蝴蝶,问道:“这是明耀请来的那个小爷们做的吗,做的倒是别致。刚才琴韵在外头吵吵闹闹,就是为了这些?”
“琴韵脾气有些急躁,看到那位郎君站在门口,旁边一个下人也没有,就气着了,倒不是为这些。”舒慈嬷嬷说道,舀了一勺排骨粥递到了赵逸云的嘴边。
排骨粥香气浓郁,闻着这味道赵逸云稍有了一些胃口,便没有避开,张嘴喝了下去。舒慈嬷嬷见赵逸云吃了,忙用筷子从排骨上夹了一点肉下来,拌着蔬菜粒和粥又舀了一勺,赵逸云依旧张嘴吃了。
这粥不是用排骨汤煲出来的,而是煮好的粥加了熬好的高汤重新做的,滋味上就有一些欠缺,但是排骨做的鲜嫩,蔬菜粒和虾仁吃着也新鲜,味道也算得上好,赵逸云便一连吃了五六勺才停下。
喝了一些粥,赵逸云胃口开了,就对那盘没见过的枇杷起了一点兴趣,自己夹了一个放到眼前问道:“这枇杷是什么菜来着,倒是第一次看到,里头塞了什么?”
“这我倒是忘了问了,看着倒是不错。少爷你咳嗽的挺厉害,吃两个枇杷止咳也好。”
“嗯。”赵逸云将那个小鸡蛋般大小的枇杷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枇杷的香味一下弥漫了开来。鸡肉贡菜馅因为是蒸的,所以汁水很充足,咬上去的时候肉汁就溢了出来,满口鲜香。
“少爷,尝着怎么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用枇杷做菜呢,倒是新奇。”
赵逸云三两口吃掉了那个枇杷说道:“味道很好,回头让明耀给几个赏钱吧,专门做了枇杷来也是他有心。”
“给赏钱怕是不好,做这个的小郎君是个读书人,回头赏两样东西吧。”
“读书人,怪不得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赵逸云说道,之前他也看到了杜齐悦,印象倒还不错。想了想就吩咐道:“把我们从南边带来的茶叶拿一罐子送过去吧,读书人都爱这个。”
杜齐悦牵着小毛驴从三牲街一出来就跑到了路边磨鞋底,那三牲街里实在是太脏了,满地都是畜生粪便,杜齐悦避了一路倒底还是不幸走了几次运,好在他的鞋底子厚,不然非得膈应死不可。
三牲街出来就是卖杂物的街道,杜齐悦在一个鞋摊子上买了四双薄底布鞋,又去了一家成衣店里买了两套短衫,一来一回的一早上就过去了。杜齐悦也不打算去醉福楼了,摸了摸肚子就在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面摊子,花了十五文钱点了一碗肉酱面当午饭。
这大湖镇上其实好吃的东西还挺多,杜齐悦点的这碗肉酱面味道就很好。这面有些类似于炸酱面,把煮熟的面条撩出来后浇上酱吃。不过这个酱却更像是西方的浓汤,一碗面浇上特别稠的一大勺肉酱,虽然肉不多,但是在撒上一些葱末,闻着香的很,看着也让人特别的有食欲。
吃饱肚子之后杜齐悦就骑着小毛驴回了柳树湾村,因为没有马鞍骑得有些艰难,也有些慢,不过比起让杜齐悦徒步走回去确实是省力了许多。
三天的大雨耽误了村里人许多干活的功夫,今天天一放晴,大家就都跑到了外面开始踩油菜,这活大人小孩全都可以做,因此现在全村都闹哄哄的。杜齐悦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路过时,收获了一堆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
到家后杜齐悦将小毛驴关在院子里就回了卧室,他熟练的跑到床边把床上的床板搬开来,自己进了床底下,掀开最里角的一块大砖,从里头挖出一个小坛子来,把买东西剩下的钱都放到了那小坛子里,然后仔细的把坛子封好口后又埋了回去。
这是杜齐悦之前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时找到的地方,原主并不知道。这房子的地砖是杜富贵自己铺的,应该是他故意留着的给杜齐悦以后藏钱和贵重东西用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杜齐悦自己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