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的蛮族,南朝的贪官污吏,那些死在街头的孤儿寡母,死在边疆的青壮少年,都由她接管了。
她是应该去死的,但还不能死。
但她这样的人,能成为一个一国之君嘛?
于是她扭头,看向了禤景宸:“太子妃,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君王嘛?”
“景明帝有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楚国历任皇帝皆坚毅勇敢,即便内忧外患,但上下齐心协力,定能破解。”她的太子妃,虽是一国大将,却偏偏有着弱柳扶风之态,说起话来亦是温温柔柔。
然而那温柔里,却有石竹一般不为风雨所动的坚韧。
她说:“陛下以国士之礼待我,此一生,我定为陛下出生入死,开疆辟土,还大楚一个海晏河清。”
钟离朔低头,在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中看到了坚定不移。
她们是夫妻,却也是君臣,更是一路相扶相持惺惺相惜的战友。
她本应该陪着她还这个万里河山一片安宁,但终究抵不过世事无常。
现在也好,她死了,皇后这样一个英雄了得惊才艳艳的人物,不用被她拖累,可以嫁给一个好人家了。
也不对,她的梓潼,如今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要嫁,也是别人嫁给她。
成婚多年,竟从未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人物。但像她这般一无所长的人,若不是太子,也娶不到她的。
总归,不会是她这样的人。
钟离朔自嘲一笑,将那些因为旧物勾起来的思绪尽数掩埋在心底。连同那些不敢触摸的渴望,一同清理干净。
她是乐正溯,她应该是乐正溯了。
乐正溯,可要努力念书,过了考核才行的。
她这么想着,又暗暗鼓励自己,最后下了决断。既然不能吹尺八,那就吹笛子吧。容易上手,最好不过。
积极乐观的十六岁少年,恰似多年前在云州无忧无虑的见鹿公子。在刻苦了一番之后,钟离朔以十分好的成绩过了考核。
腊月二十二,是弘文馆的学生拿到成绩,收拾行李回家的日子。钟离朔的家就在源州城,因而拿了考核成绩之后,又听程文念叨了几句,便一人前往学馆门口。
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裹在厚重的大氅里谈着放假游玩的事情。钟离朔心里想着自己能否和母亲开口,去远郊的庄子泡温泉的事情,没怎么留意旁的人。
“要说这聚会,还是去明月阁的好。明月阁最近来了一批澜州的班子,歌舞极好,那里也清净,公主你一定会喜欢的。”
“公主……”
“公主……”
正在匆匆往前走的钟离朔被人一把拽住,耳边炸响了一句:“太子姐夫!”
她猛地抬头,看到了娇俏的少女用一双含泪的眼眸既惊又喜的望着自己,登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