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之前礼部尚书出了一个花期相会的主意,她就顺水推舟借此好好打量大庆的人才,得以逃脱那些令人厌烦的举荐和会面。
大臣以为她会大婚,皆令各家青年男女奔着皇夫皇后的位置去,故而此次出现在宴会上的年轻人无一不是各家杰出的青年才俊。
虽然最优秀的年轻人不会抱着入宫的念头,但也抱着能被皇帝赏识的期待而来。正因如此,禤景宸才更想看看出现在鱼龙阁的人物都有多优秀。要是真有一两个能为国出力的年轻人,今夜也就不虚此行了。
满脑子家国天下的女皇陛下,并没有像别人期待的那样有一丝丝儿女情长。自幼便知道自己长姐是个满腔心思保家卫国鞠躬尽瘁的人,景明公主不禁叹了一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只是短暂的几年相处,小公主对于那个在少年时期对自己十分照顾的昭帝有着十分深厚的情感。直至今日,她还在为英年早逝的昭帝伤怀。与她的牵挂对比,公主一直觉得身为昭帝妻子的长姐忘却得太快了些。
不,不是忘却,她甚至怀疑长姐可曾为了昭帝伤怀。
在这个天下万民为重,家事次之,君王最为无关紧要的长姐心里,昭帝的逝去怕是一种善终。
破败的楚国已经滚进了历史的洪流里,蒸蒸日上的大庆令百姓平安喜乐。这几年,长姐虽然日理万机,可比和昭帝在一起时一样繁忙却总愁眉苦恼好得多。
大不大婚,也只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在踏入鱼龙阁之前,景明公主一直心有不甘,不甘长姐又要在压迫下再一次成婚。可踏入鱼龙阁之后,看到长姐仍旧是风幡不动的姿态,她却隐约有些庆幸。
至少,长姐未能对太子姐夫心生爱意,那么其他人一样也得不到。
入鱼龙阁的年轻男女几乎都得到了女皇微服的消息,她们认不出改装后的女皇,就如同在花期相会中所有互不相识的男男女女一般,开展了话题活络气氛,试图将人引过来。
处在鱼龙阁二楼的基本上都是被家族选中想要送到宫中的年轻男女,以及出来见见世面的俊杰。女皇挎着腰间的长刀一路走过,听到了不少时事见解,不禁摇摇头,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前朝刺帝的暴政,导致在那个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大多不敢直抒胸臆,长到青年时期,也就成了中规中矩无甚出彩的人。见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话题,微服出巡的女皇走向了三楼的入口处,终于决定脱下这身金袍卫的樱草服。
就在这时,一声轻鼓从鱼龙台下传来,接着七弦琴声起,一声清亮的尺八之声从台下缓缓攀上来。
此一刻,所有的话语就此消散,鱼龙阁中的众人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纷纷扭头看向鱼戏莲叶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台上立着的那位身穿象牙白锦袍,长发只束一半的青年身上。
这是谁?谁在演奏着被皇帝禁止的乐器,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许多人的心里都泛起了这样一个疑问,待看清那个立在台中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多了几分计量。
女皇的脚步犹豫了一顿,紧接着缓缓走到了三楼一处空着的栏杆旁,俯首看向了台上正在演奏的少年。跟在她身旁的小公主扭头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清台上的少年时轻呓一声:“这不是林学长吗?皇姐……”
公主扭头,看着身旁的长姐,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年轻朝气的少年音打断了。
“这是谁的曲子,何人所作?”身穿红衣的少年扑向了金袍卫们占领的栏杆另一角,趴着栏杆往下望,一脸惊喜:“蓬勃大气却又带着温婉多情,仿若海神起舞之姿,美极美极。”
她自顾自地说着,小小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动人心弦。小公主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一声“怎么是你”险些脱口而出。
“演奏者是何人,技艺娴熟,甚是优雅动听。”少年又嘀咕了一句,看着台下吹奏尺八的少年一脸艳羡。
“那是礼部侍郎林芝的长公子,林梦蝶。”一道温柔的话语突然插入,被曲子勾掉心神的少年忽而抬头,看向了说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