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林梦蝶一听这话,心里已然明白禤景宸是听过这首曲子的。他沉思了片刻,与禤景宸说道:“这是初春时,镇北侯家的小公子借我的曲谱。她以此谱,谢我那曲《海神》。这曲谱,乃是她在澜州时,从一逃出源州的宫人身上得来的,是先帝的绝曲。”
林梦蝶不敢有所隐瞒,将这事一一说了。禤景宸听罢,心想怎么又与乐正溯有关。似乎一切和殿下有关的事情,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影子。
“原谱,可是还在乐正公子手上?”禤景宸又问了一句,林梦蝶应了是。禤景宸勉强笑笑,与他说道:“你今日来河边吹奏,可是为了先帝而奏?”
“先帝才华令人仰慕,微臣在今日吹奏以祭先帝神灵。”林梦蝶应了,以来坦然,落落大方。
禤景宸赞了他一句,“林先生有心了。夜露深重,先生还是早些家去吧。”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落下了这句话,转身返回了宫中。
次日,禤景宸命人去与乐正溯求要曲谱,却得知了曲谱不在她手上的消息。前去的司命几经调查,便晓得了乐正溯在中元节那一日与钟离幕前往岸边的消息。并且,还是和苏合一道去的。
钟离幕乃是钟离朔唯一的弟弟,会去与乐正溯索要曲谱不足为奇。于是几日后,禤景宸将钟离幕召进了宫中。
“朕听闻,源州今日又有一首先帝的曲子流传开来,那曲谱,是乐正家的小公子偶然发现的。三木,你可是去找乐正小公子要了原谱。”坐在案前的禤景宸,看着殿下风流倜傥的云中王,丢出了自己的问话。
钟离幕一听,心想阿姐的谋划指不定要提前了。他们预备的是令女皇心生疑虑,逐渐发现真相,这样会比坦然相告要来得好,于是钟离幕沉吟了一番,言道:“确有此事。皇姐在世上没有留有一物,无法受香,故而一打听到乐正小公子手上有这曲谱,我便将它求了过来。”
“乐正溯是个难得的少年,一听我是为了皇姐,毫不犹豫地就给了我。”钟离幕小心翼翼地望着禤景宸,试探道:“陛下诏我来此,可是为了曲谱?”
“若是陛下想要,那我这就回去替陛下取来。”钟离幕给得很爽快,在禤景宸开口前便应了下来。禤景宸念了念,点点头,“那边多谢三木了。你将曲谱给朕,朕便应了你一件事。你还缺什么,朕都可以赏给你。”
钟离幕摇摇头,“陛下乃是我皇姐发妻,持有她的遗物也是应该的。如此这般,皇姐也算和你团圆了。”
这一日,钟离幕将曲谱送到了宫中,终于持有钟离朔遗物的禤景宸将其小心地放在案前的漆黑木盒里。她望着盒子里的曲谱,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就好像得到了钟离朔的常伴一般。
原本将一切谋划好的钟离朔,因着禤景宸在凉水岸边的偶遇,瞬间作废。钟离幕做完了这件事,兴致冲冲地跑来了钟离朔面前,告知了她一切。
钟离朔紧张又期待,着急地问钟离幕,“那你有没有与她说纸质的问题?”
“嗯?为什么要说?”钟离幕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钟离朔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用的是新制的宣纸,楚国时期用的纸与现今的有很大出入的。甚少有人会注意到这点,你要是提醒了她……唉……”都怪她,忘记和钟离幕提这件事了。
钟离朔想来想去,都得怪自己,当初作假为什么不做明显点。
她迈出去的第一步,就止于此。她一直在希冀着禤景宸会在那份曲谱发现什么端倪,如果皇后多看几眼,指不定就能起疑心了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陌生人来府中问话,没有神秘人来调查自己,于是钟离朔只能另谋他法。
就这么一晃,晃到了弘文馆给学生放假,到了九州兵马进入源州城,皇帝与大臣挪到西山猎场行宫,举行兵演与贵族世家大猎的日子。
这一日,艳阳高照,明晃晃的阳光落在了西山无垠的草地上。秋风掠过九州各色旗帜,随风飘扬。彩旗底下,列着各州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整齐的排成了九列。九列兵马旁边,立着挺直腰杆穿盔戴甲的贵族少年们,他们以景明公主禤景宁为首,与身旁的士兵一起等着帝王上台。
钟离朔也在此列贵族少年中,抬眸仰望着不远处搭起的看台上。台上坐着的乃是当朝陛下与枢密院长公主,以及左右丞相。而看台两侧,则搭建着各世家的棚子,棚子之后的不远处,便是被重兵把守的营地,营地之后,乃是一片无垠的苍茫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