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澜也老了。她才三十不到，看上去却与风烛残年的老喻无异。步履蹒跚的踩上去，一脚扑开厚厚的灰尘，一脚击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风把一缕白发吹到脸上，细细痒痒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当年顾安荺的唇瓣掠过时，心底那朵毛绒绒的花儿。

“亲了我，你就是我方家的人了！”

“我，我不小心的！还不是你自己凑过来......”

“你轻薄我，反倒赖起我来了？要么让我亲一个，要么到我方家来，二小姐的位置让给你了。”

方清澜把那缕白发凑到嘴边来回摩擦，口中的呢喃被风吹得稀烂:“是我亲的，应当是我去顾家才是。”

一步一个脚印，扑开的灰尘打开了许久未曾拾起的记忆。

“你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这么爱喝酒？”

“我从爹爹那儿偷来的酒，你尝尝，这次可不许再灌我了。”

“夫人想把我许给一个小知县，可我一点儿也不想嫁人，只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要成亲了，你说，若是我们俩小时候学些武术骑马，是不是就能私奔了？”

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不知道流了多久，到最后，那双灰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看起来就像两口被抽干了水的的井，镶嵌在龟裂的大地上无声呐喊。

“当年被夫人发现后，她把我许给了一个屠户......我实在不愿意回想成亲那天。”

“我也怀过，都掉了。他每天都要打人，那次直接打在肚子上，大夫说这辈子都怀不上了。也挺好的。”

“我们今晚一起走吧，从此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那个约定好的晚上，方清澜从傍晚等到天亮，最终等来了一具冰凉的躯体。从此以后，她的心也像顾安荺一样千疮百孔，直至腐烂消弭。

昔日热闹的城区现在变得萧条无比，廊桥曲曲折折冷冷清清。方清澜缓步行至当年相遇那道行栏处，转过身去，画面只留下她的背影。

镜头逐渐拉远，抬高，最终定格在远处昏黄黑暗的天空。

天际是乌云，还是彩霞？

“卡！”郭子松突然一个用力站起身，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他对着对讲机大喊，“《明月长廊》，杀青！”

整个片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每个部门此时都不安于待在自己的机器面前了，蹦着跳着和周围的人们抱在一起。喜悦、不舍、笑声、哭泣，混杂成一气盘旋在四周。

拍过三部戏，经历过了三次杀青的乔巧此时也再次红了眼眶。这是她和谢元仪一起经历的故事。

“演得真棒。”乔巧笑着看向朝她走来的谢元仪，主动抱了上去。

郭子松带头起哄:“诶哟哟哟，这就秀上了。”

她们之前不管怎么亲亲我我都是在休息区，现在在片场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头一回。所以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和郭子松一样，只不过他比较耿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