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里的画作放回摊位,低声说了句:“本来就是想见她。”
谁都没再说话,连蔡晋同也安静下来。
他抠着口袋里的手机,微微倾着身,觑向站在孟冬另一边的喻见。
喻见始终是那副全副武装的装扮。
他真想把视频也看一遍,钢化玻璃膜都快被他抠下来了。
摊主一心生意,见他们没再聊天,忙接着推销:“老板有没有看得上的画?要不就吴悠悠的这张吧,毕竟是她的作业,所以价格不贵,一千五就够了。”
孟冬过了会才问:“作业也能卖?”
“有价值的东西自然有市场,当然能卖。”摊主一副商人口吻。
孟冬看向边上,问:“有兴趣吗?”
等了一会儿,喻见才把手拿出口袋,手指揿着画作一角,开口道:“你怎么拿到的作业?”
摊主神秘地笑笑:“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自然有渠道,保证是真品。”
孟冬问喻见:“你看呢?”
喻见垂眸赏画,没吭声。
摊主见有戏,再加把劲:“这幅写生不论构图还是色彩都非常出色,画里的风景也少见,这边是建筑,这边是悬崖,像不像是在说,一边是生活,一边是戏剧?画里的人物也生动。你们再看角落里的日期,2014年11月,十二年前就有这画功,可见再过一个十二年,吴悠悠的作品能达到一个什么价值。”
摊主口若悬河,蔡晋同却受不了今天户外的阴冷,他心里还有事,于是催他们:“走吧,该回了,别站这儿吹风。”
风越来越大,接连三天大雾,这刻雾气倒被风吹散少许。
但南方冬天本就湿冷,风一吹,像冰锥在刮骨头。
孟冬往喻见背后站了站,和她一道低头看画。
蔡晋同见他们都在流连画作,也去瞄了眼。他看不出这幅风景画作业有什么价值,
“这画好看?”他不解,但也知道摊主狮子大开口,一幅作业怎样都要不了一千五。
他还价:“便宜点儿就跟你拿了。”
摊主说:“那不行,一千五是最低价。”
蔡晋同说:“一口价,二百。”
摊主把头摇成拨浪鼓。
还价声不绝于耳,先是一千五、二百,再是一千四、二百,接着一千四、二百一……
这幅画的价值成了一道波浪线,起伏弧度像波翻浪滚的黄河。
喻见低头凝视着画作上的山景。
夏天过去,再没人会进黄河戏水,树叶逐渐泛黄,芜松镇的秋末,已经需要换上厚实的冬衣。
她之后又吃过一次同款水晶饼,是特意坐车去买的,一来一回耗时颇久。
买饼是因为要上山秋游,总要带点吃的喝的,她心血来潮,想起了夏天的味道,所以在秋游前的那个周六,她才跋山涉水去跨了一回省。
秋游地点就是曲阿姨家附近的小山,当年因为她和小阳春半夜捉贼,没来得及游览的那处景。
不过这点水晶饼没能熬到秋游那日,在买饼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她亲自把饼送人了。
倒带三回(1)
周六晚上,她原本要拆第二盒饼吃,曲阿姨在家里转了一圈,及时按住她的手,说:“正好,加上水晶饼,礼物就够了。”
她的手蠢蠢欲动:“曲阿姨,那是行|贿受|贿吧?”
“胡说,这叫礼貌。”曲阿姨把饼从她手底硬拽出来,“谁叫你不提前跟我说你明天要去方老师家的?时间这么赶,上哪买合适的礼物。”
“水果不就够了。”
“你要去麻烦人家,礼多人不怪知道吗?”
“那她也不差一口饼吧。”
“那你也能忍一忍馋吧?”曲阿姨又拍了一下小阳春的膝盖,“你明天去那儿,别影响见见办正事。”
小阳春斜靠着沙发扶手,一腿曲躺,一腿支立,腿被拍得一踉,他噔一下又竖回来,脚伸向前,朝着人晃了晃,边打着手机游戏边说:“你绕着我走。”
她往一旁倒,挥掌将小阳春的臭脚拍回去,不过拍的是他小腿,摸到了一手心的腿毛。
客厅暖气太足,小阳春一身t恤短裤,他还在过夏天,只差去院子里冲凉了。
明天要去拜访的方老师是她的音乐老师,恰巧也是方柠萱的小姑姑。
方柠萱的父母和小阳春的父亲同在英国工作,方柠萱和爷爷奶奶住,她姑姑也住家里。
第二天上午,小阳春把礼物系在车把手上,她低头将她的那辆自行车来回推了推。
小阳春跨上座催她:“走了。”
她说:“我的车链坏了吧?”
车把一拐,小阳春滑到她边上,按住她的自行车,俯身看了看,说:“别管了,你上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