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心里也有了思量,若这孩子当真没人管,收留一阵子也未为不可。
齐昭是晚饭后醒来的,他做了个温暖的梦,梦到福妞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帮他暖着,可醒来之后却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屋子与上辈子福妞住的地方完全不同!看着干净舒适,身上的被子又厚又暖和,上辈子福妞一家的东西几乎都被奶奶搜刮了去,哪里会有这种好东西?
齐昭一惊,难道救自己的不是福妞儿?!
他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去、却见着外头走进了个少女,她穿着梅花小短袄,团团脸儿白如玉,瞧见他醒了便笑:“呀!你醒了?还难受么?我娘做了鸡蛋羹,你要不要吃一点?我去拿!”
她放下水盆正要走,齐昭一把抓住她胳膊,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地说:“福妞儿。”
福妞儿一愣:“你怎的知道我名字?”
“方才听见你娘喊你。”齐昭声音平稳简单带过。
他心里诸多疑问,却都不适合此时说出来。
卫氏听到声音进来,关切地问了齐昭几句,问他为何一个人在荒野里。
齐昭眸子闪了闪,瞧见卫氏觉得眼眶发热:“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晚辈本是要投奔远房亲戚却扑了个空,途经此处体力不支染了咳疾,幸得令爱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他一言一行甚为规矩,也毫无漏洞,卫氏惋惜地说:“你既然身子虚弱也无处可去,便留在此处先歇息歇息等来年春暖花开再说其他的吧。”
王有正也跟了进去说:“我们一家三口都是普通农户,不是什么坏人,你且放心住下。”
齐昭掐住手心,上辈子以及这辈子,他不知道得过多少人陷害,仅有的温暖都是从义夫义母以及福妞这里得来的。
如今重新再见,心底涌动的思绪如潮水一般,却又怕吓到他们,只能先咽下去。
王府里多少人在盯着他,他如今只能先在此处慢慢养身体,等养好了再杀回京城。
这一次,不管任何缘由他都必须要把福妞一家带回去。
卫氏问了齐昭的姓名以及生辰,齐昭想到上辈子自己如实说了生辰,便成了福妞的弟弟,便赶紧说道:“我叫齐小五,是奎未年生人,生日是二月二十九。”
他故意把自己的生日说的提前了一年,这样就比福妞大了。
可卫氏笑吟吟的:“小五,你真是二月二十九的人?”
齐昭点头:“当真。”
卫氏笑道:“那你就不可能是奎未年生人,奎未年二月只有二十八日,你应当是记错了哦,你跟福妞是同一年的,福妞二月初一生人,你得喊她姐姐。”
齐昭面色一僵,他急着改了年份,却没有想到自己生辰日的特殊,竟然最终还是成了福妞的弟弟!
自打这日开始,福妞待他极好、一句一个“弟弟”,齐昭面色难堪,趁着无人时低声咳嗽几声说:“不许你再喊我弟弟。”
福妞正在给他剥炒好的蚕豆吃,据说这东西能止咳,她有些讶异:“为什么不能喊?你比我小二十多日,个儿也比我矮,我喊你弟弟再正常不过了。”
齐昭眉头一皱:“我将来会比你高。”
福妞笑眯眯的:“可是,你还是我弟弟,因为你比我小,齐小五,你得喊我姐姐。”
齐昭面色涨红,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发觉自己明明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但面对福妞时却思维混沌得厉害。
福妞见他神色不对,伸手摸摸他额头,一惊:“呀!你起热了!”
齐昭身子极差,因着自小被王府中人蓄意残害,这几年不是起热便是咳嗽几乎未曾消停过。
福妞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喊他弟弟把他气着了,赶紧去喊了爹娘。
第18章
齐昭烧了一场,直昏迷了三日。
这吓得王有正与卫氏一筹莫展,去喊了大夫过来,大夫都是认识的,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打哪儿弄来的这孩子?身子虚弱至极,就怕是有金山银山,也不一定能养好呢,你们这不是自寻烦恼么?我也不诳你们了,这再好的药材吃下去都是浪费银子,且就用寻常的药吊着,能不能活下去看他的造化。”
福妞心里一惊,看着床上紧闭双眼一声不吭的齐昭,想起来自己那回落水加起烧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魂儿飘了是四个姐姐送自己回来的,真希望齐小五不像自己那般凶险呀!
大夫一走,卫氏为难了:“相公,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借住在咱家,咱们却帮不了他,若是出了意外……”
王有正大手握住她手:“莫要怕,我们尽力便可。”
此后,卫氏每日都煎药给齐昭服下,另外又煮了很烂的小米粥,福妞帮着喂给齐昭吃,王有正冒着雪去买了新鲜的猪肉,卫氏剁成肉糜跟面条一起煮烂,福妞便仔细地一勺一勺喂给齐昭吃。
原本卫氏是不愿意让福妞动手的,可福妞很喜欢做这些事情,她担心这个弟弟会熬不过去,积极地帮助她娘照顾齐昭。
齐昭从昏迷到微微醒来,再到能艰难地吞咽食物,七八日之后便可以稍微坐起来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回熬不过去了,却没有想到,还是硬生生地挺过来了。
从前在王府,每回一病倒,伺候的人便开始可劲儿地懈怠了,因着有人下了命令,不许待他好,若是他自己挨不过去,便就那么死了便是。
可齐昭一次次地熬过来的。
他靠着自己,艰难地跟阎王斗争,一次次熬过来,仿佛被千刀万剐,浑身失去力气。
唯有这一次,有人在他旁边,细心地伺候他,巴望着他醒来。
齐昭吃完一碗鸡蛋羹,眼睛红红的,福妞担心地瞧着他:“可是你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就赶紧躺下休息,好容易才养好的精神,可不能再弄坏了!眼瞧着要过年了,你得好起来等着吃饺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