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2 / 2)

常歌将沉沙戟往肩上一抗,歪头朗声道:“我当新太守是谁,原来正是荆州大名鼎鼎的山河先生。怎么,先生庙堂上的太常做的不舒服,想来这郡县体验体验?”

山河先生并不理会,依旧岿然不动抚着古琴。

又是建平城。

常歌想到,数月之前,荆州军围困建平城之时,他也是走投无路、安排了卜醒带人遁走,他则单骑叫阵。

只是,现在情势反转,益州军合围建平城,阵前单人出击的,却换成了祝政。

“时移世易,先生也有这被单人叫阵之日。”

山河先生不为所动,淡然道:“守备建平,自有建平郡都尉李守正。我只是一届文臣太守,何来叫阵之说。”

常歌再度挑衅道:“古有卧龙先生空城一计,怎么,今天轮到山河先生再演空城?可惜,今日你这建平城,管你空不空城,我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山河先生将琴一按,琴声戛然而止。他凛然立于城门楼上,定然回道:“将军不是早已派了兵马入城,这其中是否空城,问问自己的人马便知。”

常歌闻言,供认不讳:“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城中我早已备好了七彩大礼、里应外合,还只劝你,早日投降。”

祝政立于城楼,冷眼望着他,二字掷地有声:

“妄想。”

常歌轻笑一声,抬头望了望月亮,又在心中算了算时日,说:“那先生便等着看看,我是不是妄想。”

常歌扬起左手,喝道:“火攻,准备。”

他身后的益州军霎时变阵,火攻兵迅速集结在盾兵身后,三阵一组,燃火满弓。

火巨箭穿插在各个阵营边列,只待号令。

狂风扬起常歌的将袍,他所用纯黑将旗矗立在建平城前,仿佛阎摩罗王的仪仗。

******

荆州。

江陵城。

二百里外,夷陵的马啸厮杀、战旗烈火,全然传达不到此处。江陵城中丝竹声声、歌舞升平,世子池日盛正搂着温香软玉,一品益州名酒琵琶醉的芳泽。

一声闷雷轰隆而过,显得与殿内的和乐丝竹声格格不入。

“报——”

随着一声令兵长啸,殿门迅速被人撞开,一名令兵被门槛绊倒,伏倒在地。

殿外的斜风寒雨霎时吹入殿中,连灭了好几盏宫灯。紧接着便是一个闪电,照得江陵宫城一片惨白。

世子池日盛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金玉酒樽一掷,怒喝:“何方令兵!没长眼色么!”一众乐伎旋即被吓得敛声屏息,殿内萦绕的乐声霎时骤停。

好似配合世子的怒气一般,一声惊雷,撼动了整个宫城。

“报、报……夷陵失了……夷陵失了啊!”令兵拼死说完这句,还没在殿门滚动几下,便没气了。

殿上还簇着歌舞乐伎,但个个脸上木木的,体会不到“夷陵失了”是何种后果。

殿门卫士旋即查看了他的脉搏,汇报道:“禀报世子,此人身负重伤,已没气了。”

——夷陵……失了?

“报——武陵告急、零陵告急!!”

似乎又有一名令兵直奔而来,然而他说了些什么,池日盛早已无力在听。他有些愕然地坐在殿中,望着眼前的木然舞姬、倒地令兵,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巨大的闹剧。

他愣愣地看向一旁的卫将军程见贤,似乎指望他能拿出个什么主意。

殿外冬雨下的急,仿佛要砸破宫城的瓦一般。片刻之间,殿上之人面面相觑,残烛扰动,照得每个人面上都是一片阴郁。

“薨了!主公薨了!”

不知是哪个不庄重的小太监,尖尖的嗓音划破了江陵宫城的寂。

世子池日盛有些难以置信地缓慢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殿外走去。

风狂雨横,肃穆的宫城只能无言接受着冬雨的肆虐冲刷。

阁楼无言,数声寒钟穿风过雨,震慑了池日盛的心。

他仰头,这时才发现——

黑云滚滚,几欲要压破江陵宫城。狂风冷雨,终于将方才一身暖酒温香气息的池日盛吹了个清醒。

漆黑的夜中,有一苍老身影。老人拄着拐杖、咳嗽连连,却一刻也不敢耽误。他身后跟着尚书令刘世清。刘世清只急急跟着,为老人撑着油纸伞。

“混账!混账!”

老丞相梅和察极力迈着步子,顺着殿前石阶向他走来。他喘着粗气,好似在风雨中快步走过这一段路程,已耗费了全部的气力。

还有三阶就能上殿,梅和察看着一脸呆滞的池日盛,气的全身发抖,满眼都是愤恨和怒气。

“你……!”

未及开口,他怒火攻心,一口鲜血正吐在池日盛身前。

大雨迅速冲刷了老臣吐在殿前的一腔热血,将其化作缕缕血丝,倏忽便被冬日的寒雨溶了、再也不见。

“孽障啊!”

老丞相梅和察终而没忍住,跪在大殿前悲怆痛哭。

尚书令要比他冷静地多,他仍为自己的老师撑着伞,平静说道:“夷陵已破,为保大局,恳请世子暂避巴陵云溪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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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龙牙匕首:一对匕首,刃身皆有暗铸龙纹。原型来自于曹丕所铸百辟匕首之一“龙鳞”。

*孟定山轻铠,为正面猛攻武将;张知隐多智斗,选择了轻巧的皮甲,未着铠

**张知隐以智谋取胜,随身武器乃一对龙牙匕首,不善正面作战,故此处孟定山拦住他,替他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