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应了一声,然后指着正在帮刑警调试拖车绳的纪征,问:“夏队,这兄弟是哪个单位的?有点面生。”
夏冰洋盯着纪征被雨淋的湿透的背影沉默了两秒,才道:“证人。”
小吴带着一辆警车走了,现场只剩两辆警车,一辆车里坐着徐辉,另一辆车留给夏冰洋。
两辆警车依次调头,呈纵列停在路边。领头的警车里,一名便衣坐在驾驶座充当司机,夏冰洋习惯性地要坐在副驾驶,但上车时略一犹豫,坐在了后座,还往里让了让,推开车门道:“纪征哥。”
喊这三个字时,夏冰洋的喉咙蓦然有些发紧。幸好他的嗓子有些哑了,所以听不出异常。
纪征本站在路边整理被夏冰洋扔在地上的那把伞,听到夏冰洋喊他,就弯腰坐在了警车后座。
“走了夏队。”
开车的刑警招呼一声,就发动了车子,跟在前面那辆警车后面。
夏冰洋和纪征坐在后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两人各有所思的样子,并不朝对方看,也不交谈,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沉默把车厢里的空气都噬掉了,让人呼吸有些艰难,于是夏冰洋把车窗放下一半,让窗外的雨珠一颗颗的砸到他脸上,才能保持一二分清醒的思维。
夏冰洋乱七八糟的想,如果车里没有第三个人,或许他会自然些。又想,幸好车里有第三个人,不然他会更不自然。
他看似在看着窗外,其实在牢牢的注意着纪征,面前半扇车窗玻璃模糊照出纪征的侧影;纪征浑身都湿透了,西装裤脚和衣领还在往下趟着水珠,他静坐不动,也在看着窗外,安静的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又似乎一直都不在那里。
不同于上次在阳台上的惊鸿一瞥,此时纪征就真真切切的坐在他旁边,如果不是纪征的模样变了许多,比以前更添沉毅和稳重,夏冰洋一定会认为他在做梦。但是现在当真见到了纪征,夏冰洋觉得自己似乎飘在海水里,载浮载沉,恍恍惚惚。
见不到纪征的时候,他似乎总有话和纪征说,但是现在见到了纪征,他反倒近乡情怯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但是他必须说点什么,不然他觉得他会被自己煎熬死,他酝酿了好几次想开口,都碍于前方开车的同事,又把话咽了回去。
久久地,他从车窗上看到纪征忽然回过头正视着前方,声音温厚又低沉地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他知道纪征在和他说话,但是纪征并不朝他看,所以夏冰洋也没有直接看着他,而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捎着他,道:“没事。”
说完,他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不应该这么果断的回答,应该留有周旋的余地。
纪征也把头向他偏了偏,手里捏在刚才取下来的眼睛,指腹轻轻擦拭眼镜潮湿的镜片,轻声道:“刚才你的眼睛红的厉害,现在还红吗?”
夏冰洋怔了怔,纪征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怎么知道他的眼睛红了还是没红?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