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叩首,感谢地造一双……”
“三叩首,感谢月老牵线……”
磕完三个响头,纸扎闫把纸新娘搬起来换了个方向,自己也转身面向那对纸夫妻。
现实的大厅里,任务者们或站或坐地围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清晰度不高的电视屏幕,眼中情绪复杂。
宴月轻声说:“每次都是纸扎闫按着纸新娘磕头,这个时候的纸新娘好像只是个普通纸人。”
白轶捏了捏发凉的指尖:“我看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普通,我想想他们就是在这个大厅里举办的婚礼,就觉得瘆得慌。”
“二拜高堂……”视频里,村长又唱了一声:“一叩首,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纸扎闫磕头之后,又有一股风吹进来,客厅里高挂着的红布被吹得猎猎作响,烛火不仅没有被大风吹熄,反而越来越旺盛。
白轶眼皮一跳,因为过于紧张,尾音差点破音:“你们看到了吗?椅子上的那对纸夫妻的手指动了动!”
周杞说:“风那么大,纸人那么轻,肯定会动。”
“不是那种动。”白轶抬起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摆动:“是这种,自己控制的动,别忘了他们不是普通纸人,他们昨晚还来敲我们的门。”
周杞拧起眉头:“难道他们就是在这个时候还魂的?”
视频中,村长已经唱到了“夫妻对拜”。
纸扎闫郑重其事地磕完头,调整纸新娘的姿势,扶她站了起来。
风声很大,所有人的衣角都被风掀了起来,纸扎闫望向屋外:“怎么忽然起了那么大的风,好像有点冷。”
村长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屋里的纸人,眼神变暗,拿起香案上绑着大红花的喜杆递给纸扎闫:“恐怕有变数,我们快些结束,你掀红盖头,代替新娘子给父母敬两杯茶,这礼数就周全了。”
屋外刮来一缕阴风,白轶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我也觉得冷。”
宴月看了他一眼:“别说话……”
视频里,挂在村长身后的白纸灯笼里的烛火悄无声息变成了绿色。
纸扎闫满脸温柔地挑起红盖头,露出纸新娘涂着红胭脂,毫无生气的脸。
“呵……”
大厅里响起一声不轻不重轻笑,余音久久不散。
喜杆上的大红花褪成白色。
纸新娘像机器人一样迟缓地抬起头,红唇弯起,深情款款地看着纸扎闫。
纸扎闫颤抖着手轻抚纸新娘的脸颊,瞳孔放大,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声音却无比惊喜:“你回来了吗?”
纸新娘没有说话,慢慢抬起手,覆在纸扎闫的手背上。
村长大骇,接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这是真的把魂引回来了?!”
纸扎闫紧紧拥抱着纸新娘,根本没有理会村长。
村长见纸扎闫已经放弃和他沟通了,咬了咬牙关:“纸扎闫,你的竹子到底是在哪里砍的?”
纸扎闫抬起头来,鬓发刹那间斑白一片,面容像揉皱的面团,越发苍老:“坟边。”
村长重重咳嗽起来,嘶哑着声音说:“拿坟边的竹子做纸人,你疯了?!”
纸扎闫松开纸新娘,看着村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没疯,我只是想让她回来!”
村长被这突发的情况搞得焦头烂额:“若是知道你这么糊涂,我是万万不可能为你证婚的。”
纸扎闫挡在纸新娘面前:“村长,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村长沉下脸,厉声说:“杨氏,纸扎闫是为了给你一个名分,才办了冥婚。你现在心愿已经了却,应该从哪来就回哪去。”
纸新娘探出脑袋,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纸扎闫说:“村长,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否则,下一次的大祭祀,我不会再为村子做纸扎。”
村长抬手想打他,又硬生生顿在半空中:“作孽啊,你这样会折阳寿的,你去镜子前看看你的脸!”
纸扎闫摇头:“这些不重要。”
阴风一阵比一阵强烈,屋子里的红布全部变成白色,原本喜庆的礼堂一下子变成了丧礼现场。
村长满脸倦容,无言地闭上双眼,大约是妥协了。
视频里面,坐在椅子上的纸夫妻站了起来,飘在村长身后,房子里响起几种音色不同的笑声。
镜头一转,一张没有血色的脸突然出现,纸新娘歪着脑袋,脸一点一点地放大,她歪着脑袋,轻轻地笑了起来。
画面一暗,电视屏幕上再次出现五颜六色的噪点。
但阴测测的笑声却没有消失。
宴月感觉在纸扎闫房间里被吓出的冷汗已经结冰了,她现在连说话都像是有把冰碴子梗在喉头:“这也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纸扎闫居然把这些录下来了,太变态了。”白轶实在忍受不了了,上去按关机。
按了好几下,dvd播放机和电视机都没有反应,白轶说:“这是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