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2 / 2)

云琅仁至义尽,不再多管,向背后拢着的手臂靠了靠,又瞄了一眼萧小王爷。

多说多错,今日怕是来戳小王爷心的。

云琅咳了下,握住萧朔的手,挨个手指慢慢捏遍,在他手心慢慢写着个“鬼”字。

萧朔垂眸,将他那只手拢在掌心,温声道:“求之不得。”

云琅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都可以不知道。少将军将这一片心留给他,他珍之重之,不受无益之事纠缠烦搅。

不化清风,不慕明月。

云琅愿意化作冤魂,那也很好。

做个厉鬼朝夕相伴,少将军想吓唬谁,便一起将脑袋藏了,扯出舌头浑身是血地倒挂在人家的门口。

“大理寺之事,我意已决。”

萧朔握着云琅微凉的手,看向参知政事:“我二人临走前,会将大理寺明暗枝蔓铲除干净,至于后来人,劳大人师徒费心。”

参知政事看着他,眼底一瞬复杂,没有立时应声。

襄王兵败当晚,大理寺卿便已被侍卫司暗兵营处置干净,再掀不起风浪。

可这些年来,大理寺仗着皇上纵容,官员吏衙盘根错节,与朝中勾连无数,人人徇私个个舞弊,亟待处置的又岂止一个替襄王卖命多年的大理寺卿。

琰王如今有力挽狂澜、平叛定国的大功,在朝中没有亲故,不受掣肘。要剿净乌烟瘴气连根烂透的大理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雷霆手段,两面皆是透血利刃。

“要剿除大理寺枝蔓勾连,大半个朝堂都要动荡,树敌无数。”

参知政事握了茶碗,看向萧朔:“今日一问,你果真无意――”

“无意。”萧朔道,“整肃朝堂,清明社稷,我会做完再去卖酒。”

参知政事已经听了一遍云琅的宏愿,眼看如今琰王竟也能将这些东西坦然混在一起说,一阵头疼,按了按额角:“……罢了。”

变法定规,裁撤冗政,云琅与商恪说得已很清楚。

倘若能叫朝堂秩序完备、律法周全,由上至下自会运转,治不听君,民不从官,处处依法而行,不需代代明君。

“老夫原本只想换个干净些的朝堂,没有结党营私、乌烟瘴气。”

参知政事苦笑:“你们两个……弄出来了多大个差事。”

“是难些,为后世计,相爷与商兄只管放手施为。”

云琅笑了笑:“山河社稷,我们两个来镇。”

参知政事心底一震,迎上云琅眼底朗净明彻,终归无话。

当年与先帝君臣对饮,席间酒酣处,蔡补之拍案眉飞,兴致勃勃说起自己的两个学生。

可定家国,可镇河山。

参知政事压下无数念头,起身一礼,扯着学生与送上门的开封尹匆匆出门,离了酒楼,一路备车回了相府。

云琅送人出门,呼了口气,扯扯嘴角,心力松下来。

今日事大,他始终凝神应对,此时一口气松了,才察觉到体内压不住泛上来的倦意。

腕间骨节仍隐隐酸疼,却已比起初好了太多,不必再费心强忍。

云琅叮叮当当晃了晃铁链,总算有了闲暇,同萧朔翻旧账:“琰王妃?”

萧朔一顿,伸手去解他腕间铁铐。

云琅扬起两只手,不叫他打岔:“玉牒是怎么回事,辈分怎么差出来的?”

“先帝那时唬我,说我是先皇后养子,竟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云琅想起当时情形,便觉来气:“朔方军营校往上的将领,都知道你是我大侄子!如今平白降了一辈,回去怎么分说……”

“先帝说。”

萧朔听这几个字便头痛,握住云琅手臂,引着他放下来:“你我心中都清明,不会叫这件事困死,早晚――”

云琅听到一半,见他忽然不往下说,忍不住追问:“早晚什么?”

萧朔细想了方才听见的话:“朔方军营校往上的将领,都知道我是你的侄子。”

云琅:“……”

萧朔:“营校向下呢?”

云琅:“……”

营校向下,景谏回北疆坐镇时,曾带了刀疤等人群策群力凑尽所有字拼成的一封信。

如今只怕……十之八九都知道,萧小王爷与他是父子之情,难舍难分了。

萧朔静坐一刻,自榻前起身。

云琅一急:“你干什么去?”

“去找参知政事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