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一个了不得秘密,天道由法则所成,所有的一切行为即使无情却也是严格按照规矩办事。可是今日那个“天道”因为她们闯入通天阵而暴怒,似乎那个阵法就是它所为一般。若真是它,抽取一界灵力,怎么都不是天道该施为的,如此明目张胆对凡人动手更是不可思议。难道天道有了自己的意识情感,凭借自己的喜恶决断世间之事?
这个念头一出,女沅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的这样,那她们苦苦修行追求的道,还有意义么?
她自己一个人苦苦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按耐不住起身往主殿走去,她需要苏梓凝给她一些信息。这种颠覆般的感觉纵然是修行万年的女沅,也觉得有些惶于应对。
进殿前她看到了清魅,清魅见她过来,恭声道:“大人,君上说您若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女沅神色复杂点了点头,抬脚正要进去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严肃了神色淡淡道:“君上和秦家那少主在做何?”
清魅有些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女沅偏过头神色越发冷凝,顿时忙回道:“君上似乎受了伤,秦……秦姑娘说是让君上去休息,只是君上不肯,便陪着她在看阵谱。”
女沅皱了下眉,看阵谱?应该是方便得了?想罢,她示意清魅退下。抬脚走了进去。
两人的确是在看阵谱,只是苏梓凝坐在桌案前仿若没骨头一般,一只手懒懒地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捏着身边看书之人葱白漂亮的左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看起来百无聊赖。倒是秦墨晗是坐得笔直,神情专注地看着案上的阵谱。
察觉到她进来,秦墨晗左手微微一动,便自苏梓凝手中拿了出来,女沅看到闭目养神的君上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顿时心头又是一阵苦闷,又要怪在她头上了。
秦墨晗虽抽出了手,却是倾过身温声道:“女沅来了。”说罢将人拉起来,左手很自然地替她扶了下衣襟,将垂下来的发丝勾到了她耳后,亲昵得了无痕迹。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苏梓凝眉头立刻松了,睁开红眸看着女沅,却也收了方才那懒散的模样,淡声道:“有事情想不通,对么?”
女沅神色复杂,沉声道:“是,君上,它……是天道吗?我总觉得不对劲,如果是,那这个修行如何继续下去,如果不是……它是个什么东西?”
苏梓凝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她大致是知晓女沅的心情的,当初的她知道这个信息时亦是瞠目结舌。
只是,她本心不在于修道,大概是骨子里的随性自由,亦或者是因为残留的记忆,她并不是第一时间想到天道不再公正,法则不再维系三界秩序,而是担心它会对秦墨晗不利。
可是她知道,这个世界无论人,魔,妖都对得道飞升有执念,至少绝大多数人一生都在为之奋斗苦修,所以冲击自然会大。
片刻的沉默后,她才缓缓开了口:“修真者自以为跳出了时间的束缚,打破了法则的制约,便可以一步步窥探天道,但是这个世界何其大,一生纵然有数万年之久,但也有许多东西是这无穷尽的世间中无法被窥探的。得道后的飞升到底是与天地同寿,彻底超脱三界轮回还是另有其他,谁又能真正知晓?古往今来飞升的人,可曾有人真正在飞升后留下过只言片语?”
女沅听得一愣,这几乎是世间所有人默认的,一旦飞升便可以彻底脱离凡世的束缚成就大道,离开这个俗界。因为没有人回来过,他们理所当然得认为他们得道成仙,彻底跳出了生死轮回。但是也是因为无人回来过,到底飞升后是什么样的,无人知晓。
苏梓凝看她沉默,随后缓了些语气:“无论是与不是,你们也已经安然地过了万年,对你而言大概是因为一直赖以维持的信念遭到了质疑,一时间惶惑不安罢了,但是你所得到的有因此而减少么?并没有。而你担心的那一天还很遥远,我想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清楚的答案。”
女沅沉思了良久,随后深深一揖:“谢君上指点迷津,我明白了。只是……”她虽并没有完全理解,可是有些却是能感觉的到,她犹豫了一下,复又轻声道:“希望君上和……秦姑娘多加小心。”
苏梓凝和秦墨晗都愣了下,随后看着她离开,秦墨晗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是好人,但的确是个好下属。”
苏梓凝点了点头,随后又哼了声:“你忘了她有多讨厌你,当初差点就……这才过去多久,还叫上秦姑娘了。秦姑娘,你说你魅力怎么这么大?”她凑过去捏着秦墨晗的下巴,不满地咬了口。
秦墨晗挑了下眉,看着她一言不发,在苏梓凝有些有些不明所以时,才眯着眼开口道:“对啊,她对我恨之入骨,但我醒来她却乖觉地不再对我动手,甚至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你,如此情真意切,君上,你就不动容?”
苏梓凝看着她,随后眸子一转,讨好般环住她的脖颈,笑得像个狐狸:“墨晗,你吃醋了?”
秦墨晗点了点头,正经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