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白璐拿出包里的防晒伞，撑上。

我们并肩而行，顺着这条街漫无目的地走，随意往天台瞥了一眼，看到那浑身浴血，但并未伤及要害的年轻人，正神色茫然地看着我。

五分钟前……

“为什么不杀了我？”马虎趴在地上，鲜血浸湿了他全身的衣服，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榨干一般。

“你想死？”我问。

“不想，但我败了，败了就得死。”

“扯他妈蛋，谁说败了就得死？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这是历来武术界……”

“武术界算个屁，老子说了算。”

马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身子靠在鞋墙上，苦笑道：“你真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结果……本以为能轻松胜过你，没想到你的肉身强我百倍，千倍不止，并且还能自动痊愈。”

“和你比起来，我可能更不像人类。”我淡淡地说道。

马虎笑道：“未必。”

“未必？”

“也许你的身体不算人类，但你的思维……却比很多人更像人。”

马虎看着天上缓缓滴落的小雨，感慨道：“有些人纵然衣冠楚楚，受万人追捧，但做出的行经却与畜生无异……有些人纵然不拘一格，但却活得更像人。”

我笑了，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想活？”

“自古以来，败北的武者都希望死在强者手上。”马虎认真地说道。

“放屁！”我对着地上催了一口气，冷声道，“你最好记住……一个人活着并不只是只为了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如果你已经担起了一付担子，就不要随便放下去。”

说完这话，

我对他摆了摆手，说：“行了，就这样了……以后好好活着，也想着去打断潘天腾第三条腿什么的……就算真打断了，你能做到全身而退？你能做到家人不被人报复？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大兄弟。”

“我知道。”马虎笑着说道，“我就是说着玩玩。”

我转身就走。

身后，马虎仰着头，任凭雨水滴落到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清凉凉的，就像那几十年前没被污染过的空气。

死，并不可怕，也不可悲。可怕的，悲哀的，是那些活在「生不如死」世界里的一群人。

以前，马虎认为自己就是这一类人。

可现在，

他的思想却发生了转变。

是的，一个人在经历了那许多「生」与「死」之后，心性的转变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死。

生命竟是如此美好，一个人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很庆幸，

庆幸我放过了他，庆幸回到家可以吃到老婆烧的菜，庆幸可以和儿子一起玩游戏机，庆幸一家三口能够其乐融融的在一起。

“仇恨？见鬼去吧！”

马虎大声吼道，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平与憋屈，全部吼出来。

……

……

百汇街上，因为下雨的缘故，加上天色已晚，很多小店陆陆续续关门了，就连行人和车辆，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这样也挺好，空旷，安静，亦如我此刻的心情。

我们就这样逛了一圈，然后相继回家，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互相说了一声“注意安全”。

白璐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的想法，

她自然看得出来。

有些感情，纵然深刻，

但却无法勉强。

我的“上一世”，已背下了太多情债，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能再负了她们。

……

……

回到别墅的时候，孙迪正在电脑前玩一款叫做《范伟打天下》的脑残网页游戏，看到我回来他是又惊又喜，要不是看我举起了拳头，都恨不得用那肥胖的身躯扑上来。

“曾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得了吧，我不在的日子，你想必过的很自由吧？”我笑吟吟地说道。

“没有没有，我特别空虚。”胖子堆起一张笑脸。

“滚蛋。”

我笑骂一声，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忍不住嘀咕道：

“还是床上舒服，比棺材舒服多了……”

……

……

又是一节新的体育课。

我和学生们基本上已经很熟悉了，有时候打打闹闹，聊聊天，扯扯淡，说说游戏，生活挺惬意。

当然，该训练的时候，我绝不会有一丝含糊。

这是对他们，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我打完了一套完整的太极拳后，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微汗，对满是崇拜目光的学生们笑着说道：“你们注意到，我刚才的拳术和以往有哪些明显变化？”

“呼吸改变了。”宋欣语先举手。

“动作变得更轻柔了。”陆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