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剑的“再战”，老黄却是闭目不语，嘴角含笑，倒是身旁的杨振对着地上啐了一口，讥讽道：“什么胜负心，你无非就是不服气罢了？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你还配修道？来来来，你要下，小爷就陪你下，你这水平，说不定和我也只是五五之分。”

杨振这招痛打落水狗用的很是精妙，显然是为了找回之前被老黄驳掉的面子，赢了光彩无限，输了也要死拖个数个小时，不兵败如山倒绝不投降，给人一种我和他不过伯仲之间的错觉。

“好。”

曾剑看了杨振一眼，出乎意料的点头同意。

摆好棋，杨振执黑先手，曾剑不紧不慢跟上，两人的打法完全不同，或者说，和老黄下棋时不同，战老黄时，是一种对高手的敬畏，抱着谦虚，学习的态度；但对方都是年轻人就不同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领。

本打算以拖延时间到天亮的杨振，在局势进入白热化之后，眼中露出灼热，落子的速度也不禁加快，显然是想好了策略，想要快速实施的行为；而曾剑反而这时候慢了，他眯着眼睛，两根手指夹着一枚棋子，跟随着呼吸，沉吟半分钟左右，下落下一子。

“快点好不好？我等的花儿都谢了！”杨振不耐烦地说道，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落子越发变快。

曾剑微微一笑，心想我是胜负心强，这小子却是个急性子。

十分钟后。

杨振一拳轰在了棋盘上，不甘道：“他妈的，这都能输？”

老黄很没有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那一排泛黄的牙齿特别显眼，气得杨振就要上午跟他拼命。曾剑默默摆好棋盘，道：“前辈，来一盘？”

“今天已经第四盘了。”老黄微笑道，“有胜负心是好事，这样能激励人上进，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如果胜负心太强，则容易使自己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特别是在失败后，导致无法接受，从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今科技发达，尔法狗围棋对弈李世石，人们通过视频直播观看……有“外星人”“不败少年”之称的李世石却在棋局上窘态百出，落荒而逃。围棋本是风雅之事，将天下名棋谱都输入电脑程序，造成一个智能怪物，让非圣贤的人不可出错，出错就无可挽回。与风雅的前人相比，胜负心太强的今人真是无趣得很。没有了“错进错出”，没有了“起死回生”，没有了“大意失荆州”，没有了“力挽狂澜于既倒”，都成了流水线上的生产，更没有了惊心动魄的魅力。”

“在古人说是一群棋痴，专在皓月当空下，坐在船上对弈，有一天晚上，同往常一样，很多人欣然向往。结果由于人多，船上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于是多余的人不得不惋惜折了回去。而船上的人在搏杀着，时至天明，忽然听到有人在水中嚎陶大哭：“可惜！可惜！好好的一盘棋竟给输了！”棋下输了没有什么奇，输赢乃棋家常事，你猜怎么着，别人在船上下一夜棋，而他则站在水中看了一夜棋，真奇！

“有人说，棋风如其人，那种性格稳重的人，下棋也就不急不慢，步步为营；那性格浮燥的人，则不加思索，一股脑儿地把对方直往死里逼，到了最后却很脆弱地败下阵来。为人谦虚，每一步都谦让，而为人好胜，棋风也就只善攻不善守，棋风就如其人也。”

“对此老奴不以为然，棋虽能看人生百态，但人心真正所隐藏的东西，却不能只凭表面看出……快也好，慢也罢，都不过是根据环境而做出的改变。”

老黄眼神又变得有些浑浊，轻叹道：“我看得出，你的修为曾在化身之上，但因某种缘故而跌落下去；我也看得出，你想要的不仅仅是恢复法力，更多的确实更上一层楼，踏入我灵墟界对吗？”

曾剑点点头，压下心中震惊，说道：“前辈慧眼如炬。”

“可惜，你若是始终守着那份原则，我未必不能帮你，但你今日下了四盘，破了规矩，我却只能哀默相助了。”老黄语气中无比带着惋惜。

本以为曾剑会露出失望之色，没想到他脸上却带着灿烂笑容，仿佛他才是胜者一般。

“你不失落？”

老黄忍不住问。

曾剑摇头。

一旁杨振冷笑嘲讽道：“他不失落才怪，只是在那强装镇定，肠子恐怕都他妈悔青了吧？”

曾剑哈哈大笑，举起手，指了指天。

杨振一头雾水，说你什么意思？

而入老僧坐定的老黄，此刻却是脸色微变，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亮堂起来，惊呼道：“现在是……寅时？”

曾剑笑而不语。

“好吧……倒是我错怪了，没想到，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老黄苦笑道。

“老黄，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吗？这不还没过24小时吗？怎么就算作新的一天了？”杨振不解地问道。

老黄看了他一眼，笑道：“少爷，你怕是离开灵墟界太久，已忘了我们修道者计算日数的规则了吗？”

杨振愣了愣，随即恍然，拍着脑袋道：“好吧……看来最近我真的太沉迷于世俗生活，有些本不该忘记的东西都忘了。”

对于修道者而言，寅时是一个周天气息的轮回点，一到寅时，意味着一天的修行结束，可调息片刻，开始迎接第二天的到来，而并非普通人以12点作为计算日数。

也就是说，曾剑下的第四盘棋，不过是今天的第一盘棋罢了。

“我很好奇，你是无意还是有意？”老黄问。

“有意。”曾剑淡淡说道。

“好。”老黄重重点头，眼神如光地看向曾剑，“以后每到子时，你就来这和我下棋，何时能胜过我，我便传授你突破化神，也既是本界天玄之法。”

“我会来的。”

曾剑站起身，对老头鞠了一躬，缓缓离开。

……

……

从此以后，曾剑的作息变成更加充实，早上挑水，中午学道，下午随天神真君去搜刮药材，晚上去丁不过家里学炼丹之术，到了午夜还得去和老黄下棋。

不过对于曾剑而言，这些并不算什么，飞僵的体力，绝非一般修道可以比拟，哪怕不刻意运用，也能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睡，不觉疲倦，更别说还有丹药随时补充体力。

晃眼之间，三个月过去。

上清派新人的挑水功课早已结束，下午的炼丹课也变成了实战课，弟子们不但要亲手操纵丹炉炼药，更是要学习实战法术。

丁不过论战斗修为虽不如丁不悔，但实力毕竟接近天尊，教导一帮弟子还是搓搓有余，只是炼丹阁都是以炼丹为主，斗法方面一直都是被其他脉系远远压在下面，这一次丁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决定发展学生们的德智体美劳，炼丹，武力一样也不打算落下。

于是，上午的时间，就纯粹变成了法术修炼，若是有空闲时间，丁不过会亲手指点迷津，并安排弟子们互相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