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让。”吴山在前头替他开路,那些人怕被马踩踏到,倒也让了条道出来。
正在门口和他们争执的下人见了江陵都是热泪盈眶,“江少爷回来了,快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江少爷回来了。”
这话一出就坏了,那些人又聚集上来,连着江陵都围了,“原来是一伙的,看他穿得这么好,一定也不是好人!”
江先生握紧手上马鞭,看着领头那位道,“让开,本官乃五品御史,仔细到时候治你们一个朝廷命官。”
还是官太小,五品说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还是对方气势足一点,“狗官!”
吴山抖开手里的马鞭,一扫抽倒一大片,江陵翻身下马,快步走向门口,徐家下人这段时日也锻炼出来了,赶忙把门开了条缝。
“小江大人先进去吧,我在这里帮忙就是了。”吴山道。
江陵是见识过他串蚂蚱似的提走的薛蟠的,也不和他客气,自己先进门了。
才进门,就遇到丧妻的徐小六拽着徐小七要打,“你再浑说一句试试!”
徐小六生得高大精干,徐小七则文弱得多,嘴上却不饶人,“说就说,明明是四伯四伯母贪慕富贵被骗,偏偏把祖父也闹病了。你说着喜欢六嫂,还不是看四伯母折磨死她了。”
“你竟然敢妄议尊长!是为不孝!”
“我是比不得你孝顺!愚孝!连着自己的妻子儿子都护不住。”
徐小六气得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抬手就要揍他,江陵喝道,“住手!这个时候了,还要闹什么?!”
徐小七借机从六哥手里挣脱,整理了下被扯歪的衣领,“江师叔回来了,我带你去见祖父。”
“江师叔。”徐小六亦上来打招呼。
“他是弟弟,有什么不懂事的,只管教就是了,怎么好动上手了,他这点骨头肉的,经得住你一拳?还嫌家里不够乱?”江陵摆出师叔的架势,各打五十大板,“小七……徐小七你也出息了,伯父伯母也能指责,哥哥也能顶撞了。”
他边说边往里走,对着神情讪讪的徐四夫妇多一个表情都没有。
徐老夫人见着江陵,立时就哭开了,“小江啊,都是我老婆子不好,好好地摸她的嫁妆做什么。不痴不聋,不做家翁,都是我这个搅家精。你快来看看你老师,前些时日养好了些,这两天又……”
江陵安抚她道,“一桩归一桩,您不要自责,死者为大,也就都揭过去了,还是身子要紧,老师和这个家还指望着您呢。”
徐阁老被徐二爷扶着,勉强坐起来,人干瘦得很,精神也是不济,“江陵回来了,让我看看,京城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江陵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走的时候还是个会打人骂人的逗比老头,回来竟成这样了,“我带了御医回来,等他修整好了就来给您看诊。”
御医自然是蹭沈舟的,小殿下这回带的是皇贵妃的心腹御医,百分百可靠放心。
徐阁老咳了两声,笑道,“小瘪犊子,你好好的不知道上进,回来做什么?”
“我和陛下请了假的,回来看看您。”江陵手上紧了紧,“您好不容易教出来个状元,不得亲眼见见活的,好嘚瑟嘚瑟。明儿御医看完病,咱们就去明月楼题词,以后可得改名叫状元楼了。那些旁人的话,只当清风拂面,耳旁风罢了。他们再多闲言碎语,状元也是您的徒弟。”
“我平生最得意的,不是官至宰辅,而是有你和如海两个弟子,小七尚且有几分灵气,往后拖你们多照顾了。”徐阁老到这个岁数了,那些个豁达开朗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说过凡几,可人想不开的时候,真就是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