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城……玉玺……
谁不知道纪连城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帝心腹?尤其还有传国玉玺,何等重要的东西,若林宁不是皇子,徒元海如何会将他们给了林宁?
不,若只是普通皇子也无可能。君不见,徒明洲,徒明延同样为皇子,但可曾有这等资格?皇上这是想要传位于他吗?
场中众人不论是皇上一党还是叛军一党,看向林宁的眼神都变了。突然冒出来的皇子,竟是储君人选?
“不……不!不可能!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做储君!这个天下是我的,是我的!”
天下,江山,皇位,乃是徒明泽最看重的东西。突然被林宁这么连续性的暴击,每一击都还正中要害,徒明泽怎能不疯狂?
徒元海定了定神,算是明白了林宁这一步步设局的用意。别人或许会以为林宁身后有兵马,可他却是知道不可能的。他留给林宁的锦衣卫不少,却也不多,足够保他平安,却远不够与徒明泽的虎贲卫决战。
然而,孙子兵法有言: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林宁这是用的攻心之计。
徒元海向前一步,大声道:“朕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昭告天下,林言暄乃婉妃所出,朕之第五子。”
婉妃?莫婉茹!
当年徒元海和莫婉茹的那桩风流韵事,闹得宫里差点宫变,徒元海甚至想为其废后,奈何杨家势大,这才被迫妥协。可这出事许多人是知道的。婉妃之子,如此一想,也是难怪了。
徒明泽暴跳如雷,“我不管!我不管你是谁,是哪门子的皇子,都无法阻止我。今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哥莫不是聋了,听不到方才的鼓声吗?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大哥若是此时收手,父皇顾念父子血脉之情,或许还可放大哥一条活路。大哥,这天下到底是父皇的,父皇给你,才是你的。父皇不给,你不能抢。你是想做乱臣贼子,谋权篡位,为史官诟病,载入史册,遗臭万年吗?”
林宁嘴角含笑,明明是关乎生死的话,他却说得彷如与人谈论风花雪月一样轻松雅致,与徒明泽的血脉喷张,气息浮躁形成鲜明对比。
有眼睛的自然都看出他的从容,而在此等场合若说为何还能做到如此从容的,除非他身后确实有千军万马支持,认定了胜券在握。
“虚张声势!”徒明泽大骂,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奈何握剑的手一直在抖,内心比方才的鼓声还要震荡,林宁越是镇定,他便越是犹疑,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正如他不知道林宁怎么会是皇子一样,他不确定徒元海是否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力量,就好比徒元海也未曾算到他还能策反了禁军十二卫中的四卫。
徒明泽咬牙,不行,拖得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是不利。这般下去,即便他勉力维持住自己,也维持不住军心了。
“来人!”徒明泽大喝,一声令下,杀字刚动了个嘴型还未曾吐出来,便见林宁一挥手,方才因为林宁出现才逐渐消退了些的鼓声再次响起,将他的号令淹没了下去。
徒明泽待要再度开口,只听四周随着鼓点开始奏起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首歌,大魏的军人并不陌生。杨生曾在军中宣扬过这首歌,这首歌也一直作为军中出战前的必唱曲目。
然而此时对着一群叛军高唱精忠报国,更显讽刺,也更让叛军生了几分“四面楚歌”之感。尤其,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之洪亮,竟似是有数万人之巨。这等声势,叛军如何还能闭着眼睛骗自己说,乃是林宁“虚张声势”?
叛军开始你望我,我望你,步履踌躇,开始慢慢往彼此靠拢,手持兵器也不再坚定。
林宁再度扬手,声音顿停。与方才的乍起一样,倏忽乍歇。竟未有一丝尾音。何等的整齐划一。可知这不但是一只人数巨大的兵马,还是一只军律严格的兵马!
“虎贲卫乃是出自杨侯爷之手,杨侯爷一生精忠报国,奈何今日尔等却做了这等乱臣贼子!你们之中,可有当年随杨侯爷征战西北之人,可曾经历过那场大战!杨侯爷为何写下这首歌,你们可还记得!”
不过是一个死人,林宁并不在意给他在史书上再添上辉煌的一笔,左右如今杨家人跟随了大皇子,做出这等篡位之举,杨生便是功绩再大,也无法荫庇子孙。他毫不吝啬给予死人如此高的尊荣!
果然,这话或许在之前说并不见得有什么效果,可在林宁一步步将他们已经逼入死局之后,效果显著。
“你们都是我大魏的好男儿,也曾保家卫国,为大魏,为百姓,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大魏永远记得你们的功绩!”林宁面向徒元海,躬身奏请,“父皇,儿臣想,这些人中或许不少都只是受人蛊惑,不知儿臣可否为他们讨一个恩典!”
徒元海嘴角上扬,闻弦音而知雅意,言道:“好!降者不杀!”
林宁眼睛里透出闪亮的笑意,果真上道,没想到他们这对不太像父子的父子,竟还有这等默契。
林宁高声重复徒元海的话:“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