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喃将门框上的“欢迎光临”木板翻了个面,变成“休息中”,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店内灯关了一半,她重新走到工作台旁,拉开帘子想让林清野离开,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没躺在工作台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头抵在床面。
许知喃顿了顿,站在一旁看了他半晌。
少年看上去有几分憔悴,眼下泛青,脸好像也也瘦了点,轮廓更加分明,狭长的眼尾收拢,显得越发冷硬又不近人情。
她想起刚才他看着她说的那句——阿喃,你不喜欢我了。
许知喃轻轻舒出口气:“林清野。”
没反应。
她轻轻推他一把:“醒醒。”
依旧没反应。
要叫醒一个喝多的酒鬼比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还困难。
许知喃尝试了好一会儿,失败了,姜月给她发来短信问什么时候回寝室,她回复:马上。
她刚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从林清野裤袋里露出来的一角药膏——紫色软管的,许知喃对这支药膏很熟悉,之前有遇到过顾客纹身发炎感染的,她就给了对方这种药膏。
她这儿的柜子里应该也还有几支。
许知喃皱眉,目光落在他后背。
发炎了吗?
她再看他这个状态,口袋里放着消炎药,却喝得酩酊大醉,想要不发炎都难。
出于职业道德,林清野是在她这纹的身,许知喃没法就这么放着他继续发炎,万一到皮肤感染那一步就会很麻烦了。
她走到林清野背后,挣扎了三秒,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捏着他衣服下摆小心翼翼地卷上去。
纹身处的皮肤泛红厉害,甚至还起了点小疹子。
在他背部整个流畅漂亮的线条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阿喃”两个字就静静躺在起伏的肩胛骨上,黑色字体,线条流畅,在灯光下折射出些微的光。
许知喃打开他兜里那支药膏,封口都还在,发炎都这么严重了居然还一次药膏都没抹过。
她拧出一点在食指上,在纹身周围的红疹上轻轻抹上去。
带着薄荷味的药膏味道散开来,凉凉地洇进皮肤里,碰到伤口会有刺痛感觉,林清野眼睛依旧闭着,肩膀缩了下。
许知喃动作一顿,下意识想要边吹气边抹药膏,又忍住了。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面不改色地将药膏抹了厚厚一层。
重新旋上药膏盖子,放回到林清野旁边,许知喃去里屋洗了个手,出来时看药膏已经干了,才将他衣服放下来。
临走前,许知喃给他写了张字条,字迹隽秀。
——备用钥匙放在桌上,你醒了后就走吧。
她将字条压在药膏底下,整理好书包,关掉灯走出店。
灯被关掉后,店内黑下来。
由于这条街是商业街,总是人声鼎沸到很晚,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城市喧嚣声。
林清野便是在这些嘈杂声中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晚酒吧的事。
在他说出不要脸的那句“想不想跟我回去”之后,许知喃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吐了,趴在洗手台前。
林清野看着她,拧起眉,走上前刚想扶她,却被许知喃挥掉手。
她声音软糯,很简洁:“脏。”
刚才吐时她身上衣物也沾染上些秽物。
林清野收回手,在一旁站了片刻,而后说:“你在这等我会儿。”
她没回答,又有点想吐,可已经吐不出些什么来,只脸涨得通红。
林清野往外走了没几步就停下脚步,想起方才那个搭讪的男人,又走回去,扯了几张纸巾垫在台阶之上,捏着她手臂过来让她坐下,然后脱掉外套,直接罩在她头顶,挡住脸。
许知喃一顿,抬手想拉下来,可又怕弄脏他的衣服,手停在半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什么?”
嗓音含着浓浓的醉意,反倒跟吴侬软语似的。
林清野不跟她废话:“等着。”
过了三秒,她似是消化他话中的意思了,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放下来。
林清野转身走出卫生间的玄关,随手将一旁的“正在维修”的指示牌立在门口。
外面舞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重型音乐震耳欲聋,舞池上男男女女挨得极近,林清野穿过人群大步往前走,直接跨上舞台绕进后台。
“季烟。”他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