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归来了。”林四郎垂首,面上有几分忧心,不过似乎想到林瑶的行为,又逐渐舒展眉头,含笑道:“瑶瑶真是没有天分。”
想到林瑶为五郎卜卦之事,林四郎忍俊不禁,清冷的面貌上满是笑意:“当真是个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可不知外面已经谣传开来,说是瑶瑶算命并无天分。”
其实这个谣言已经传了许久,只是先前林瑶尚未回京,未曾那么明显。如今她回到京城,又是亲自为她的小叔叔公子白卜了一卦,十分……不准。
不管这个大凶是指什么,总之放到清朗如明月的公子白身上,都稍显不对了几分。公子白是林家五位公子中唯一一位未曾涉足官场之人,他身体不好,每日读书写字,并未有其他的消遣,偶尔会去九皇子府小坐,而九皇子本身又对皇位不甚在意,委实是想不到,大凶在哪里。
“瑶瑶的事情,你多上心才是。”
袁氏哪里不晓得这点,点头道:“这我自是明白的,只是不知为何,我总归觉得瑶瑶有几分怕五弟。也不知她是为何。”再一细想,带着淡淡的笑:“许是因为那大凶之卦吧?这个丫头呀。”
其实府中几位重要的人物都是清楚,五公子林羽白并非林相爷与老夫人的老来子,虽然不知究竟事情如何,但是大家总是心里有几分尴尬。说起来,这事儿若是久了,他们这样的心绪,也是可以面上不动生色,只是这事儿发的太突然,日子短,总归有几分别扭。
“也不知是不是瑶瑶从我们的行为里看出一二。”袁氏有几分担忧,她是不希望小辈儿搀和这些事情的,他们这做“兄长嫂嫂”的,都不能多管此事,若瑶瑶一个小辈儿知晓了,更是不妥当。
林四郎沉默下来,夫妻二人叙话的功夫,就听外面小厮禀道:“禀四爷,五爷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不管是不是亲弟弟,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林四郎还是十分疼惜的,他的年纪与他的儿子相差无几,因此在他心里,总归把这个弟弟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少年郎。
林羽白滑动轮椅进门,不意外袁氏也在,微笑道:“四哥、四嫂。”含笑将手中的盆栽放到了桌上,袁氏连忙接过,摆放整齐。
林四郎清高淡雅,对那阿堵物金银珠宝浑不在意,但是却偏爱那些俗世中少有之物。
看眼前开的饱满的翠绿叶子,倒是有几分疑惑,夏日里这花草并不稀罕,能让五郎这样送过来,必然是稀罕之物。如此想来,细细打量,这一细看,倒是看出门道,随即惊喜抬头,问道:“这可是捕虫堇?”
林羽白微笑点头,道:“果然这样的物件就要送到四哥这里,若是旁人见了,未见得会识得,也亏得四哥见多识广。”
捕虫堇十分罕见,因为地理气候关系,上京从来未有,也正是因此,林四郎才一眼没有认出。
得到林羽白的肯定,林四郎站起身子,细细端详,呈莲座状生长,肉质光滑,质地较脆,叶片边缘向上卷起,叶片、花茎和花瓣背面有短短的腺毛,可不正是捕虫堇,不是它,又是哪个?
林四郎有几分激动:“真是不错,五郎是哪里得来的?”
林羽白淡淡的笑:“我一位友人送与我的,我对这些并不十分的精细,虽只是一株植物,但是到底也是性命,交与最合适的人才是妥当。”
他扫一眼室内,言道:“我知四哥并不很喜欢熏香,夏日里难免为蚊虫所累,捕虫堇对蚊虫最是喜欢,想来倒是相得益彰。”
不过是短短几句,林四郎便是听得明白,什么有人送与,分明就是他为自己寻得,旁的不说,林四郎是知晓的,这个五弟,自小便是对他最好,他感动之余,并不过多表现,笑:“那我这做哥哥的便却之不恭了。”
林羽白含笑,“四哥如若与我客气,那才是真的折煞我。”
袁氏命丫鬟雪竹为林羽白奉了茶,他摸索茶杯,笑容得体,“这两日国师归来,我正巧有些问题想要与国师探讨一二。想到瑶瑶似乎也该去那边拜访,便是过来问问四哥,需不需要由我陪着瑶瑶一起呢?”他笑容越发的恬淡,“有我在,许是瑶瑶也能放心许多。”
林四郎颔首:“如此甚好,正好我过两日要出京一次,倒是也不能陪着瑶瑶一起,她一个小姑娘,想来心里总是有几分忐忑,如若五郎能够陪着瑶瑶,那便是最好不过。”
林羽白的笑容总是给人如同春风一样温暖的感觉,他颔首,“哪里是我陪瑶瑶,也是瑶瑶陪我的。”
其实说起国师,林四郎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他微微叹息,言道:“届时还需五郎帮我看顾瑶瑶,你也该是知晓,这丫头到底是喜欢奇门术数与算卦。倒不是说不好,若她喜欢,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是如若真是拜了萧然为师,那么很多事情便是不同了。”
林四郎并未明说,但是话中含义显而易见。
袁氏见兄弟二人似乎要说些外事,摆摆手将丫鬟们都遣下了,自己也进了内室,倒是不说其他,只将空间留给二人。
林羽白摩挲手中的扳指,意味深长:“四哥哪里需要如此担心,想几年前,弟弟也是十分为瑶瑶担心,总是觉得,能够知天命并非一件大喜之事。能够拜萧然为师,林家与国师府有了牵扯,许是也会惹得有人忌惮,总归不美。不管如何,男子都是无所谓,瑶瑶一个女孩子,最是该娇养,该是无忧无虑,不该牵绊这些。”停顿一下,他双眼明亮,继续言道:“只这两年随着瑶瑶卜卦越发的不准,我这些不放心倒是都逐渐演变成了放心。其实拜不拜师,我们无需太过介怀,如若太过刻意,倒是让人觉得疑窦。我们自是坦荡,只有些人未必如此想。顺其自然,不准……许是天大的好事。”
林羽白一番话说得既算是明了,又算是云山雾绕,若旁人,大抵还不明白他究竟最后想要说什么。但是林四郎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仔细一想,果然是如此,这几日憋在心中的一股子不顺立时就化为乌有,他含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弟弟,五郎说的极是,倒是四哥一叶障目了。我与父亲哥哥几人都是身在朝堂,总归是有些事情看的不太准确,五弟还是难得的清明。”
林羽白:“四哥说笑了。”
林四郎与林羽白敲定的此事,便是与袁氏道:“你与瑶瑶说一下,看看她是明日还是后日有空闲,与羽白一同去国师府拜访一下,我听闻,这次国师回京的途中……”林四郎嘴角抽搐一下,道:“被雷劈了,虽听说不严重,我们总该看看,特别是瑶瑶。若瑶瑶还是想要拜国师为师,那自然也是甚好。”
袁氏有些不解,不知四郎为何变了主意。只是她是知晓的,四郎总归不会害瑶瑶,应了一个是,又道:“父亲母亲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