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谢母从房间里出来,破天荒地亲自下了两碗面,叫谢白景出来吃饭。
母子依然沉默地吃着。他们除了争吵,似乎已没有再多的话好说。
当谢母放下筷子时,犹豫许久,期期艾艾道:“白景,是我对不起你。”
谢白景没有抬眼。
“那个柯老板……”谢母说,“得罪他肯定没有好处,对不对?他既然看上你…我也不是想让你干嘛,就跟他说说好话,顺着他,说不定日后还能救我们一命。我是看你脾气这么冲,容易得罪人,才提醒你的。”
谢白景平静地:“我不想听你再提到他。闭嘴。”
谢母噤声,起身刻意地转了几圈,依旧拿上钥匙与包,站在家门口,看向谢白景。
“你那个男人,”谢白景冷冷地回视,“有老婆吧?再也别处了。今天不许赌。”
谢母不敢反驳,点头答应,最终还是推开门,小心地出去了。谢白景将两副碗筷端至水槽,挤上洗洁精,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啦啦的冰冷的水流,慢慢失了神。狭窄拥挤的厨房里,只勉强能站得下一个人,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隔着老式防盗窗的铁杆,可以看到老旧的楼房下有几个老人正拎着菜篮子回家,地上还散落着鞭炮放过之后的红色碎片。楼上的小孩在大声地唱着歌,稚嫩的童声有些小男孩的沙哑,一首调子走得奇奇怪怪的儿歌唱完,大人们鼓掌纷纷说好,吵嚷的声音通过隔音极差的老房子,仿佛被蒙上一层纱。大抵是快乐的模样都有所相似,而不幸的生活则各自千疮百孔。
可身陷不幸的人应当走过多少刀尖所向,才能摸到幸福的边角呢?
年初七,身陷应酬中无法脱身的柯江还惦记着谢白景快回来了,打个电话问司机什么时候过去接。
“不用了,柯总。”谢白景说,他的声音里没那么多戾气,反倒像是无奈的平静,“我已经在s城了。”
柯江眉头跳了跳,半晌,说了声哦。
一个年过完,谢白景照旧地上课、工作、上课。他学校里的学业推了不少,专心奔赴在工作上。几个综艺的推广、林风的扶持、公司的造势,这样还不火,天理难容。谢白景的微信qq消息都快爆炸,全是同学的询问,无奈只好干脆换了一个手机号,将原来的社交账号统统弃用。网上,他之前为公司拍摄的几段广告片段也被挖出来,被看脸的大众看来似是挖出了个宝贝:出身名校——学霸;性格内敛但是个小迷弟——反差萌;长得好看,心怀表演梦——励志。好话都给说完了,新锐专门设的宣传组功劳不可谓不大。他也确实开始忙碌起来,表演课需要加班加点地补习,工作上则是无休止的采访综艺、拍摄各种东西。
柯江倒也想还像之前那样折腾他,什么喊他去办公室啊,什么让他陪着去赛车骑马啊,这些都不成了。正是谢白景初露头角的时候,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哪怕柯江舍得折腾,谢白景也实在没有空闲理会。愣是这样干巴巴地过了一个月,柯江半夜往张云天家里闯,拿着酒瓶子就开始对吹。
张云天的小女友还在房里躺着呢,他自个被迫从温柔乡里爬起来陪柯江喝酒。柯江的酒量极佳,要喝醉还真不容易,将张云天收藏的好酒霍霍了许多,梗着脖子道:“哥啊,我苦啊。”
张云天耐心地:“你究竟苦啥?”
“我苦死了,”柯江趴在张云天肩上,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手拿着酒瓶子晃悠晃悠,“我他妈……看上的人,看不上我。我数数,快半年了,我身边没个人!他还对我爱答不理的,我还在这待着干嘛呢,回纽约找我妈去呗?我忍不住了啊!”
张云天听得一头雾水,这才反应过来柯江说得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心上人,心想这兄弟可真够长情的,他身边的小网红都换了四五个了,柯江还在这受情伤呢。他一边无意义地“哎、哎”劝慰,一边嘟囔:“那我能帮你啥呢?你倒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