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柯江有点难过。
徐立突然将酒杯往桌案上一磕,说:“那你把他叫来,带给我们见见。”
“他现在在工作……”柯江说了一半,看看对面两人的眼神,知道这一关再不过,这情分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他无奈地低头摸出手机,给谢白景发了条信息。他也希望至少自己身边的朋友可以接纳他与谢白景,而不至于真的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几天谢白景大多时候都在家里陪他,从昨天才开始回归正常的工作。柯江知道那人工作特殊且忙碌,心里拿不准他会不会过来。然而事实上,不过三四十分钟,便有一个侍者前来敲门,询问是否有一位谢先生是他们邀请的客人。柯江当即要站起来自己出门去迎,却被徐立拦住了:“让他进来。”
谢白景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柯江坐在徐立与张云天中间,一如他们初见时,旁人都只是布景,他第一眼只能瞧见中间那个白皙俊秀的小少爷,眼睛亮亮的,有着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干净和朝气。张云天点了根烟,看不清情绪地望向他;而徐立则有几分亲密地揽着柯江,侧头过去,语气熟稔似从前:“江宝儿,介绍一下?”
柯江一颗心这才放下来,笑道:“白景,快过来。”
他们都彼此认识,只是到底之前柯江还藏着掖着几分,现在直接了当地介绍:“大家都熟人了啊,徐立,张云天,这我对象谢白景。”
徐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张云天有点儿僵硬,他还没能完全适应自己从小见到大的弟弟是个弯的事实,也是头一回被人介绍一个“男”对象。可见柯江这样坦荡,他也不咸不淡地:“你好,哥们儿。”
谢白景平淡地颔首作为打个招呼。柯江被两人夹在中间,旁边没有多余的位置。谢白景已不像一年前那样青涩沉默地站在一旁,而是从容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隔着桌案,看到上面排列的酒杯稍微蹙起眉头:“喝酒了?”
柯江讪讪一笑:“喝得不多。”
“伤还没好,都说了不准喝酒。”谢白景声音稍微发沉,带有些许命令与责备的口吻。柯江最不喜欢有人管教他,可面对谢白景,却认错般老老实实地将酒杯推向远远的另一边。
他面上的红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以至于徐立都没发觉他受过伤,闻言讶然地看向柯江,又觉得在谢白景面前显出下风,故意抿着唇不言,等待柯江自己说。可柯江与谢白景两人一旦说起话来,好像之间的氛围没人能插得进去。谢白景本是冷漠话少的性格,碰上柯江却一句句耐心地问他吃没吃饭、喝了多少酒;柯江对他,似乎也有种不自知的依赖,全身的坏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张云天在旁观察了几分钟,终于觉察出意思来了,这俩人明摆着正如胶如漆般甜蜜着呢,他与徐立之前那么些忠告,相当于白说。哪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不觉得全天下只有对方跟自己最最要好,别人都是要来拆散他们的老巫婆?张云天才不乐意扮演老巫婆,间或聊一两句,大多时候默不作声地摆弄手机。
徐立却看不清楚状况,试图想跟柯江缓和关系似的,总想掺和进去,左一句江儿,右一句江宝,似笑非笑地问谢白景最近事业如何,又或者提起和柯江的往事。柯江起初还觉得他是放下芥蒂,颇有兴致地与他对答——不论怎样,曾经徐立与他是真的好。然而聊了几个来回,他觉得不对劲了。徐立的话里明枪暗箭的,一会说柯江特别贪玩没个长性,喜欢的人总是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一会又问谢白景最近红起来没有,柯江可不是好养的,话里话外那排斥谢白景的意思连张云天都听出来了,劝了几句都没拦住。
谢白景没有动怒,始终淡淡的,仿佛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可柯江尤其护短,收敛了神色:“今儿就到这里吧。”
徐立:“怎么,就要跟你小情儿回去了?”
“不跟对象回去,难道跟你回去啊?”柯江刻意地避开“小情儿”这个称呼,本是戏谑的话,语气却是冷的,“今儿这摊算我账上,哥几个下次再出来玩啊。”
谢白景站起来,他无疑是挺拔且英俊的,站在柯江身侧,仿佛一名沉默的骑士,安静却不容忽视。他与徐立对上目光时,眼神淡漠,嘴唇微微弯起,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嘲讽。徐立几乎立马感到被挑衅的愤怒直通头顶,可正要张口,年轻人又平淡地挪开视线,仿佛根本没在看他。而他没心没肺的好哥们儿柯江,那袒护尊重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柯江与人十指相握,半边身子都快倚靠在别人身上,以一种既依赖又保护的姿态,将那男人完全地划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朝他随意地点点头,嘴角却没有笑,转身即走。
这是柯江彻底冷下了的表现。
“徐立,你老跟柯江他们较什么劲呢?”张云天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一头雾水,“江儿那小子死了心想撞南墙,咱们也拦不住啊,别到头来,兄弟一场反而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