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江恍惚地看向窗外,s城繁华的车流大厦一如既往。
他心想,难道我真就这么窝囊么?
谢白景前后都是保镖与助理,脚步匆匆地行走在机场里。周围全是年轻的女孩子们举着长枪短炮,一声声地喊他名字,每一道声音都充满了欣喜与爱慕。谢白景一向令粉丝着迷的地方在于,他模样冷淡孤傲,仿佛天然带着矜贵意味。然而对待粉丝,他一向是腼腆又真挚的,总会认真收下礼物,回应粉丝的表白,虽比起其他明星而言这样属实普通,但放在他身上与平日里对比,反而博得一个“宠粉”的名声。
这是他头一次,在机场里眉眼冷得如同三九冬寒,视周围送他上机的粉丝如无物。而偏偏他的助理都拿他没办法,扯了两次衣角来暗示,在受到他天寒地冻的眼神后一个瑟缩,再也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谢白景这两天不知受什么刺激,性情大变。本来只是话少,现在压根成了冰山一座,此时有粉丝在场,已是相对克制。等上飞机落了座,他们再偷偷看向谢白景,只觉这人满身戾气,绝对招惹不得。
而谢白景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满脑子里都是柯江的声音。
“一个我出钱包养的小明星”——多么好笑!这么直白轻蔑的羞辱,以他那样高的自尊心,怎么会忍受得了?
就连现在,他都情不自禁地咬肌紧绷,浑身阴沉沉的戾气,全在自虐般地将柯江那样决绝的话语神态反复回想。他与柯江的身份之差,本来始终就是他心口的一道疤。他是见识过柯江曾经是何种模样的,由人团簇、风光体面,骄矜高贵,仿佛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后来的柯江甘愿为他自折羽翼,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骨子里的自私与占有欲作祟,对柯江既心疼又满足。在得知徐立将柯江送进拘留所的时候,他心里甚至快慰大过于担心。谢白景似乎心中早已深藏着一个执念,试图证明,只有他谢白景才能让柯江永远快乐无忧。
但在戾气之后,他下意识地将柯江的模样在心中反复揣摩。当时两人见面太仓促,他甚至还来不及问问,怎么瘦成这副模样?
仿佛遭受了许多磨难一般,下巴都瘦出了尖,一向柔软透亮的眼睛也变了味道。以至于谢白景事后回想起来,竟又能将那人的尖锐刻薄都囫囵吞下,只记得当时男人的倦态,心里一阵发麻的酸。这次行程来得很急,他甚至没有来得及与柯成对峙,就要奔赴来机场。但这并不难猜,他只要稍微一想,便明白柯成那定是留了他的把柄。这回是他棋差一招,若能重来,他一定会将这事做得更加圆滑。
此时的谢白景更多的是懊恼。他早该提起警惕,而不是在繁忙的工作与乍然出现的绯闻下自乱阵脚。万幸的是,工作尚且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柯江那边,总不得不多费一些功夫。他心里隐隐然的恐惧已被骨子里的自负压下,毕竟从始至终,都是柯江热热闹闹地闯进他的世界来转转悠悠,不论他说什么,都一口咬住了他不愿松开。这次确实是他做错了,柯江受了委屈,为此置气是情有可原,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本性就如同小朋友一般。等他这次行程回来,就会有一段日子能待在s城。只要他愿意拉下自傲,好好道歉——
柯江怎么会离开?
谢白景是在他拨出的第一个电话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的。
柯江很少会拒绝他的来电,从不会刻意扭捏试图摆高姿态。当他拨出三个、五个、数十个电话,都只有冷漠的机械音回答他时,他心里已有了答案,只是自己还不愿意去承认。只要是一有空闲的时间,手机握在手里,谢白景就会情不自禁地拨打一个没有回音的通话,亦或是发送一条信息。
越到后来,他越难以忍受。几乎以最快速度结束了这边的录制,草草地赶回s城。团队已换汤换水,由柯成安排下的人,对着他大呼小叫:“谢白景,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工作第一,你知不知道——”
而谢白景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里全无生气,竟让那人生生咽下了剩下的话。
谢白景这才发觉,他竟没有半点能联系到柯江的方法!一旦柯江断掉与他的联络,他甚至连柯江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回到了两人的公寓,衣柜里只少了几件衣服,其余摆设一切如常,连装了一半水的水杯都大咧咧地放在桌上,浴室里的浴巾还扔在地上,随意得如同那人只是出门玩一趟。而公司里,自然更不会有柯江的影子。以前的助理秘书、他原本团队里的人、他的助理都一一问过去,没有人知晓柯江的下落。张云天本就与他不熟,到头来,他甚至连徐立都找了。徐立似生了一场大病,看见他时目光阴郁,仿佛与他彻底结下了不解之仇。
谢白景:“柯江在哪?”
“滚。”徐立说,“你也配在我面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