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江给他的,总是比他以为得还要多很多。谢白景想。
他的工作是无休止的忙碌,完全没有休假一说。他现在人还签在新锐下,虽柯江当初为他特地配备了一支团队,但重头的工作仍不能以他自己的意愿来安排。也是在柯江走之后,他才发觉,原来在这个圈子里待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是你有张好看的面孔、有点儿拿得出手的技艺,就能高枕无忧。这个名利场上要运气,要人脉,要背景,多的是将头都磨尖了想上爬、却又爬不上去的小人物,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谢白景一无身家,二无金主,尤其是之前又与柯江发生过那样的绯闻,和徐立不合已久,现在还能靠着人气的红利,但也只是表面风光。真正好的资源,尚且轮不上他。
但谢白景到底没有一个愚蠢的脑袋。他从不畏惧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劣势,何况现在还不算真的劣势。他本不擅长与人应酬,但现在也能在各个酒局上游刃有余。唯一的坚持是不碰任何人,身旁男男女女在酒后如何放浪形骸,都不妨碍谢白景独善其身。
他的师兄,影帝林风仿佛是世界上另一个他。林风平日里比他玩得更开,人缘也更好,但总似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个绯闻绝缘体,不论圈内圈外,不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一概不碰,甚至有人腹诽他是不是x冷淡。在旁人都不理解的时候,兴许是惺惺相惜,他对这样的谢白景倒更为欣赏,还帮忙为一个片约牵线搭桥。小聚之时,八卦的耳朵又一次凑近了:“你与那人,怎么样了?”
那人自然是柯江。谢白景答得坦荡且平静:“我会等他。”
林风咋舌:“真痴情。你等他,他愿意等你吗?小柯少以前可不是个不会玩的主。”
这是谢白景一向以来的逆鳞,但他只垂下眼睛,淡淡地:“他会的。”
是否他心里确实如此笃定,就不得而知。
林风点了根烟:“你想怎么样?就算你俩成了,可不好走。他回不来新锐了。”
“我签的合同只有三年,”谢白景说,“师兄,你呢?”
林风几乎立马就明白了谢白景的暗示,目光闪烁几番,沉声说:“别多说了。”
谢白景无所谓地笑笑。柯成这人,疑心太重,永远不会真正地信任谁。林风在新锐十年,名义上是台柱子,是一哥,实际上柯成暗地里总是致力于能培养出不同的人与林风制衡。林风又不是没有野心的人,怎么会甘心继续受其桎梏,不过还在种种其他原因上踟躇罢了。而他谢白景,天生冷漠自私,对他有天大的恩惠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只要一想到之前柯成之前低劣的手段,以至于柯江受伤,他们二人分开,他就恨不能对柯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也想点根烟,但想起柯江对味道的排斥,拿烟的手又在半空中止住了。似乎他前段时间那样疯狂的烟瘾已经消解了许多,只要柯江对他有所回应,他就不再需要靠烟草和酒精来麻痹自己。
深夜回到公寓,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盏落地灯,给心心念念的人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接了:“喂?”
谢白景的神色乍然柔和,所有的冷淡与平静都融化开来。每日能与柯江对话的时间,是他一天中感到最放松和最安全的时间。他低声问:“吃中饭了?”
“吃了。”柯江颇为嫌弃的,“你这嗓子怎么回事,不好听。”
谢白景下意识地轻声咳了几声。他数日未休息好,自然声音是哑的。柯江不自然地顿了顿,匆匆说:“有人正找我,你早点睡。”
谢白景对着手机屏幕,眉毛微微蹙起来,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几句话上。有人找,谁找,为什么找?
事实上,柯江那边谁都没有,他只是想让谢白景多休息一会儿罢了。他是很闲的,每日除了打理自己的产业外,再帮助江母做些小事。不想工作时,就随意地走走逛逛,拾起户外运动的习惯。他尽管每每都不想主动地去关心谢白景的生活,但只从通话中那人的状态,和“有意无意”看到的新闻,都知道谢白景是忙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