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夜入飞云山庄(1 / 2)

法师想要见她,却被云盏半路给截去了消息。现如今被锁入了柜中,应是听到了他很想要东西,适才激动起来。

慕槿收回目光,清幽的眸子看向对面的人,红唇轻启,“没想到堂堂云相爷竟也会做这些阴人的手段,今日一见,倒是领教了。”

云盏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丝毫不觉奇怪。只是,她很想知道,云盏想要拿出什么样的条件同她作交换。

他眸光微幽,落在对面女子一双清致的眼睛里,薄唇微扯,“不是慕大小姐派人传出消息说,那剩下的仙玉芝在你身上的么?”

慕槿平静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置重金雇了九潇阁之人,夺了飞云山庄需要的玉芝,现如今,那药草便在慕大小姐手中。”云盏眸光幽凉,“正好,我也需要那剩下的半株药。”

他的语气里,除却几丝平静的幽凉外,还夹杂着几分不容置喙之意。似乎,他想要的东西,不由分说,一定可以得到。

慕槿闻言,眼里一片波澜不惊,含着半分淡笑,“相爷长目飞耳,神通广大。这消息本也只是给有心人知晓的,不曾想相爷竟也是这有心人之一。”

他能使得的东西,她也同样使得。想要比谁更有耐心,她现在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云盏眉毛轻挑,似觉有些意外,膝上的手依旧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眉眼含着一丝幽笑,“慕大小姐想要什么?”

他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想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仿若自己成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慢条斯理的剥茧抽丝,一步步接近他想要的东西。

慕槿双眼微眯,眸里露出几丝浅笑。慢慢起了身,走向右手边的红榈木柜。轻轻抬手取下了头上的玉簪,又不紧不慢地将玉簪里面的一只细小的银针取出。

她将银针缓缓放下,开了柜前的锁,打开柜子。里面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半只黑靴子,身穿墨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怒目而睁地看向外边。

慕槿将簪子轻轻地插回发间,毫不犹豫地将柜里面的人给提了出来。一把扔到桌前,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相爷,我们不妨听一听法师能拿出什么样的条件。”她又缓缓坐下,盘着双脚,侧目看了眼脸色通红的男子,不疾不徐道。

“唔唔唔……”身旁的男子皱着眉面色有些激动,使劲挣扎着,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这样绑着,陷入如此窘迫的地步,被逼着和人谈条件。

慕槿收回眼眸,看向对面一脸俊冶妖美,眉间带了几分沉凉狂狷之势的男子,勾了勾唇。“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相爷应是不会介意的。”

说完,也不顾对面男子的意见,一掌拍向身旁的人,让他硬生生地给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咳咳咳咳……”法师面色难看憋红地咳嗽着,显然被折腾得不轻。一身道袍也褶皱凌乱起来,头发也有些垂乱,这样子瞧着着实有些囧魄。

云盏眸色不变,深幽的目光瞧着对面女子干脆利落的动作,并未出手阻止。一脸幽然凉魅的模样,生出几分惬意深深来。

慕槿目光扫向被捆绑的法师,平静的眼眸下覆了些许凉意。“景云国师是你什么人?”

既然自称是他的人,只怕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她很想知道,那风寻想要拿还魂芝来做什么。

法师缓过劲儿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缓慢下来。他手脚皆被绑着,即便是发麻也丝毫动弹不得,太受罪了。

他一身装束瞧着有模有样,一派正经的样子却也掩盖不了他现在的狼狈。抬眼看了看桌边的两人,内心有种很深的直觉,深感这两人都不是善茬。

“他是,是我的师父,我法号景弘。”他本想着到底要不要如实说,可架不住两道幽幽的目光直盯着他,让他自报家门一咕噜地倒了出来。

慕槿眸光微眯,淡蹙着眉将他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怀疑,这人真是今日坐于高台上那仙风道骨面色镇定之人?

怎么这会儿瞧着倒像是有几分怯懦,还有些实诚憨厚?

“你师父?”慕槿话音淡淡,看向他发红又微黄的脸,状似无意问,“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风寻这次未亲自来这儿,倒派了他徒弟出来,怀的到底是何心思。

云盏眸光微敛,手里把玩着腰间一块青色的麟纹玉佩,看向两人,听着慕槿的问话,薄抿的唇看似有几分思索。

景弘法师眉毛揪在一处,动了动被紧捆的肩膀,实在是难受。一张略正经的倒八胡子脸,着实难以想象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我师父,啊嘶……”话未说完,他顿时嘶喊一声,脸都苦皱在了一团。偏又不能伸出手来阻止,只得一个劲儿地呲牙咧嘴呼疼。

慕槿秀眉微微一抬,看向手中两撇短小胡子,一把将它扔到他身上,目光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瞧,兴味盎然。

以风寻如今的年岁,怎么会收个这么老的徒弟?

这张脸没了两撇假胡子,瞧着倒是年轻了不少。那张涂抹了些许黄粉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苍老,若是擦拭掉那些粉末,定也是一个年岁尚青的男子,约莫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装得有模有样,今日竟也骗过了高台之上的人,不得不说有些本事。

“你这个徒弟,倒像是半路捡来的。”慕槿眉尖微抬,也没想过要他回答,转头目含淡笑地看向云盏,“相爷,这景弘法师这么公然欺瞒您,如今证据在手,不知要该当何罪?”

她也不知云盏是否知道这人欺瞒之事,只是,他们两人都需要那还魂芝,谁的心思更深就不得而知了。

“慕,慕小姐,你可否将那药给在下,在下的师父真的很需要这药芝。你若是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就行,在下和师父都会竭尽所能替你做到。”景弘法师闻言一改先前的少言寡语,面色顿变,声音也由中年男子的沉厚低浑变为年轻男子的纯净清朗。

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替师父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如今还没见到那药就给人抓捆起来,说出去也很丢脸了。

只是,面前的两个人看着也不好对付。他心里直到现在还颇有余悸。

“景云国师这些年销声匿迹,少有出来走动。何会急需这样的药?”云盏眸光淡淡瞥向他,语气低沉幽缓。

一身的幽凉清魅之气,眼底略深幽的暗光,在一脸平静的面色之中,让人难以看出他在想什么。

显然他也并不了解景云国师现如今的境况和底细。

“我,我不能说,但是,这药真的是用来救人的。我以我还有我师父的信誉和性命担保,只要慕小姐可以将这药芝交给在下,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和师父都可以为你做到!”景弘法师面色有些紧张,很怕她一个不悦便将这药转手送人或者毁掉。

他第一次出来为师父做事,还不想让他对自己这样失望。

“信誉?”慕槿眸光微烁,语调忽沉,“信誉可以当饭吃么?况且,有他那样的师父,也不知道能交给你多少害人的本事。既然需要,他为何不亲自来取呢?”

语毕,桌前两人目光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一抹深意,一抹微怔。

景弘法师闻言怔愣片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父从未害过人,他向来德厚流光,怀瑾握瑜,玉洁松贞,沅茝沣兰,又怎么会教我害人?”

他所见的师父,一直都以善心著称,知晓天文地理。高山景行,蕙心纨质,心如止水,受百姓爱戴。这女子平白无故冤枉他师父做甚?

若是让他相信他师父会害人,他以后定要自己挖坑将自己给埋了。

“怀瑾握瑜,玉洁松贞?”慕槿勾了勾唇,也不知是被他的固执愚信给逗笑了还是在嘲笑讽刺他话里的称赞,“你若说的是猪禽走兽或许我还会信上一信,他么,你这样说也不觉可笑?”

慕槿轻侍弄着自己的衣袖,神情间似是闲暇,也似无趣。

若风寻想要救人,她又何会让他如愿以偿。如此鄙污庸劣,表里不一之人,竟会收了这样忠心护师,鸠拙愚憨的徒弟。

“我,师父有事,不能前来。”眼下他也不知如何辩驳,只得闷闷回她一句。

一身褶皱的道袍穿在他身上未显得多违和,只是这样失意的表情,倒与他脸上的黯淡的黄粉有些不相衬。

“你师父对你很看重?”慕槿轻扯了扯唇,侧目瞥向他,淡淡地问。

即便是云盏在这里,她问这些也依旧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合,也不怕他会猜测些什么。无论如何,他也猜不到她与风寻的仇怨。若是这时候显得拘谨不磊落,倒让人起疑了。

景弘法师眉色一沉,神情里闪过些许认真和骄傲,“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还是我央求了许久他才答应我的。如今我独自出来替他做事,你说他会不看重?”

他在师父心里的地位,总该也得排第二。平日里师父对他的教导,他也时常铭记于心。若是不看重,也断然不会教他那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了。

“很好。”淡淡两字传入耳中,他还未反应过来,下巴便被人迅速捏住,迫使他张开了嘴,一样冰凉的东西落入他的嘴里,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滑。

“你,你……”他吞下了那冰凉的东西,瞪大了眼看向方才对她出手的女子,有些惊骇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他很想用手掐一下自己的脖子,但奈何却被绳子给捆绑着,挣扎无果,只得作罢。

“不是什么大补之药,大可放心。”慕槿淡淡瞥向他,启唇淡语。

景弘法师听着她话里的怪异,略松了一口气。此刻手里酸麻,很想站起身,却奈何起不来。

“不过是些让人烂掉肠子,恶臭脓肿的药罢了。”还未回过神来,上方一句话又让他顿时惊住了身子,“不用害怕,只要这段日子你乖乖地听话,绝不离开京都半步,我也不会将你怎样的。相爷可以作证。”

慕槿淡淡收回眼,瞥向眸光幽深,嘴边噙着一抹凉意之人。“对么?相爷。”

她眸色一片平静,也并未过问对面之人的意思。眼角带着丝丝浅淡的笑意,让人难以猜出她此刻的心境。

云盏动了动眉尖,膝上的手指停止了轻敲,眼底流淌着丝丝流光,勾唇缓问,“是么?”

他与这个女子未见过多少回,以前那样痴愚的模样倒还有些印象。只是,如今这样沉静敛然的样子,与之前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是巧合,还是她幸运?

与他谈话,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有丝毫的怯懦。反倒坦然大方,面色无愧。

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性情如此。

慕槿轻抬了抬手,在桌旁之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反手劈下。“咚”地一声着地,人晕了过去。

“这下也安静了。”慕槿双眸流露出一丝狡黠看向他,“我想要的条件,相爷给得起么?”

她语调不浅不淡,给人一种静稳之态。让人无法动怒,可也无从忽视。

云盏薄唇微凉,“给不给得起,是本相的事。会不会给,也要看慕大小姐的心思。”

对面的女子,不能与常人而论。若说他的心思深沉不可测,那她现在这样子也同他有些不相上下。

“明人不说暗话。”慕槿淡淡地说,“据说我这桩婚事,劳相爷挂心,费了不少力。也不知我有何功德,值得相爷亲自费心。说出来恐也让其他大臣女子心生羡艳嫉妒了去。”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听说,相爷用罗盘和天圣利害助我定下了这门亲。那,想必也自是有这个能力退掉这门亲的。”

她已经说得如此浅显明白了,她不信对面的人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今夜本也没料到他会来,既然来了,她也不能轻易搁置了此事。

云盏闻言薄唇微勾,低缓地道,“哦?慕大小姐是为了这事烦恼?”

他眼底含着一丝笑意,仔细瞧去,却又不见一丝笑容,只有一抹幽深的流光一闪而逝。

“说来简单,说也复杂。”他看着对面的人低缓地说,“只是,慕大小姐想这么做,岂非是违了你的心意?”

“心意?”慕槿秀眉淡拧,似是不屑,“心意只有自己知道,他人传言岂能当真?这条件,相爷给得起还是给不起?”

若是不能,那他未必有多需要这味药芝,若是能,自另当别论。

“给得起如何,给不起又如何?若是宁安王丢了位妻子,本相要再从哪儿替他好好物色这样一位聪颖蕙质,胆色过人的女子?”云盏神色间有些慵懒,似乎有些苦恼。

慕槿见他这副模样,秀眉不由微挑,看不出喜怒,“相爷既对药芝无意,不想交换这条件,又何必来此掺和一脚。”

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云盏闻言也不觉诧异,勾唇道,“本相没说过无意,也并未说过要用条件交换。想要的东西,除了交换,便无他法了么?”

“除了偷,那便是抢了。相爷如此说来,是这般意思。”慕槿淡淡瞥向他,也不为他的话而生出半分的恼意,浅语道,“不过,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也好像并未承认过我手里有那味药芝。相爷今夜怕要白跑一趟了。”

她传出的消息,本也是要引人出来的。只是今夜治住了风寻的人,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并未有过多的纠结懊恼。

云盏一双幽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缓道,“容本相好好考虑考虑。”

慕槿抬眸淡笑,“那便请相爷考虑清楚了。”

“我还有事,相爷若无疑问,那我便告退了。”她缓缓起身,瞥了眼地上晕过去的人,“至于此人,醒来之后不会逃走,相爷也毋须多管。”

意思便是这人交给她处理,云盏莫要多管闲事。

言毕,她轻轻施了一礼,便也不再理会这里的人,径转了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