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黑色布鞋,身前的药碗被一双修长且分明的手端了过去。
下意识的,慕槿一把夺过他拿过去正要喝下的药碗,放回自己手里,随后连忙退一步低头道,“圣上,药有些凉了,我且去热一热。圣上若是怕苦,待会儿我再弄点山楂过来便是。那我等您下了朝过后,再给您送来。”
“你说什么?”
慕槿正要转身,却听头顶上传来一个淡漠平和的声音。声线一贯温漠,此刻听来却觉有些颤抖。
“你方才,说了什么?”见她低头,久久没有回话,他不禁又问。
“圣上,药有些凉了,我且去热一热。”慕槿垂首认真地回他。
“不是这句。”谢青含淡淡地否定。
“那我等您下了朝过后,再给您……”
“不是。”谢青含直接打断她。
“那……”慕槿想了想,才硬着头皮道,“圣上若是怕苦,待会儿我再弄点山楂过来便是。”
“你怎知我怕苦?”谢青含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我这是猜的。经我手下的病者,没有两千也有八百。我的医术尚可,救人不在话下。只是,我所配之药,皆苦得非比寻常。所以,我的病人大都会因此怕我的苦药。圣上若是怕苦,那也正常。”慕槿不禁皱了皱眉。
看他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对她起了疑?她刚刚,难道说错了什么话?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为何是山楂,不是蜜饯?”谢青含忽而又开口问,清和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探究。
一般大夫下了苦药,所配皆是蜜饯。而她不弄甜的,反倒用酸的去苦。这不免勾起了他的一丝回忆。
原来是觉得她此法别致啊。尤记得很久之前,他受伤之时怕喝一种特别难喝的苦药,而她去当时的小镇之上,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蜜饯。最后,却是带了一兜山楂给他解苦。
好像自那之后,但凡他生病或受伤,她亲自去照顾他时,若药太苦,她都是亲自买山楂给他去苦的。
慕槿垂着的眼眸微动,收回思绪,语气十分平静地说,“我平日里向来节俭,这蜜饯在街市上要比山楂贵上些许,买山楂更为划算,所以我便惯用山楂替人解解苦味。”
“况且,我来这里之时,也偶有听宫人讲,说圣上怕极苦的药,常常用山楂解苦。若是酸了,也就不会觉得太苦了。”
谢青含听到她的前一句话,倒没觉得什么不对。可是听到她下一句话时,却是面色微变。
目光慢慢落在她垂下的眼眸上,他的眼底顿时闪过许多情绪,怀疑,复杂,苦痛与惊诧之色皆有之。
最后,所有的话堵塞在喉咙,慢慢酝酿出了两字,“是吗?”
话里,似有化不开的浓浓苦涩。
“……是。”
慕槿点了点头,虽然觉得他这会儿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圣上,那我先下去了。”
不待人开口,她便端着药匆忙出去。分明,这药该给他喝的,为何,她方才要阻止呢?难道,就因为看到他身边无人伺候,没有倚势将人呼来唤去,反倒他自己动手穿了一身极为素雅却不失贵气的衣服而被触动了吗?
想到她的阻止,现在回想一番,她真想拿刀子剁了她伸出去的手。他都已经端了过去碰到了唇,为什么她要脑袋抽筋地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