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轩听了,只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又跟黄老板和谢掌柜的别过了,这才和赵彩凤一起离开了八宝楼。
外头的雪越发就大了起来,一家人回家之后,杨氏只忙去灶房里头烧热水。赵彩凤则和宋明轩在路口搬了一箩筐的碳进来,两人缩着脖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赵彩凤只一边暖手一边跺脚,心里简直有上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这没暖气的日子,真是要死人啊!偏生古代没啥工业,连温室效应也没有,虽然身在最繁华的京城,可依旧一样能冷死人。
赵彩凤抖着手从碳箩筐里头捡了几块碳出来,让宋明轩把两边房里的炭盆都搬出来。赵家如今太穷,买不起银霜碳,这普通的炭火烟火气又太大,只能在外头点燃了,再搬进去。
宋明轩把家里一溜烟三个炭盆搬了出来,赵彩凤只搓着手,点起了火折子,用刨花生了火,把炭盆里的碳给点燃了。
赵彩凤点到最后一个炭盆的时候,才想起来平常晚上客堂里的炭盆都是不点的,只白天有时候余奶奶她们过来串门的时候,赵彩凤才把客堂里的炭盆点上,让大家伙都暖和一点。这会子见宋明轩已经搬了出来,只拧眉想了想,也只弯腰点了起来。
杨氏从灶房烧了水出来,从房里取了一个汤婆子出来,往去后头装热水。赵彩凤见了,只喊住了杨氏道:“娘,你把这个炭盆给钱大叔送过去吧,他那儿还没买炭盆,倒是我疏忽了。”
杨氏闻言,只开口道:“一会儿让你弟弟过去睡觉的时候再带过去好了,我先给你弟妹洗漱。”
赵彩凤只笑着道:“又不远,才几步路而已,老二笨手笨脚的,万一烫到了可怎么好呢?”
宋明轩见赵彩凤这么说,正想说不如自己送过去得了,这话还没开口呢,就被赵彩凤给一眼瞪了回去,顿时就明白了赵彩凤的意思。
杨氏听赵彩凤说的也有道理,便也不好意思推脱了,只开口道:“那我就走一趟吧。”
赵彩凤看着杨氏搬着炭盆出门,只笑着道:“娘啊,路滑你慢慢走,你没回来之前,我不让老二过去。”
杨氏听了这话,只一时臊得满脸通红的,又开口道:“你叔没准还没回来呢!”
赵彩凤便笑道:“反正你有钥匙,送进去了再说。”
杨氏见赵彩凤越说越不像话了,也只没再接她的话,只开口道:“那你一会儿帮弟弟妹妹洗漱一下,先哄他们上床去吧。”
赵彩凤听杨氏都这么说了,便知道她大抵是要在那边逗留片刻了,只笑着道:“那感情好,我让老二也在这边洗洗,他要是困了不肯走,我就让他和相公挤挤睡了,我跟你们睡去。”
杨氏听了,只忙道:“别,我一会儿就回来,还是让他和你叔住去。”杨氏心里明白,宋明轩今儿才回来,正是他们小两口互诉衷肠恩爱的时候,哪里有让他们分开睡的道理,只笑着道:“老二要是困了,就让他跟弟弟妹妹睡,反正西厢房里头床大,我们几个挤一挤也是一样的。”
赵彩凤便笑着应了,只目送杨氏出去,只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想想还觉得心里挺高兴的。杨氏毕竟还年轻,且又是喜欢依靠男人的性子,这两年赵老大死了,没少受苦,拉扯他们几个孩子,确实可怜。赵彩凤将心比心,自己若是杨氏,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如今看着她总算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宋明轩见杨氏走了,只悄悄的问赵彩凤道:“娘子,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钱大叔爹啊?”
赵彩凤这下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她一个前世活了三十岁的人,若不是穿越到了这赵彩凤的身上,让她喊杨氏娘都觉得膈应呢,如今又来了一个爹,好吧……赵彩凤只抬头看了看大雪纷飞的天空,拧眉道:“不然,咱俩还是叫叔吧,爹就留给弟弟妹妹们喊,你说咋样?”
宋明轩听了这话,只笑着道:“我可以不喊爹,我直接喊岳父好了。”
赵彩凤只斜了一眼宋明轩,打发他把点燃的炭盆搬到房里去。
钱木匠毕竟脚程快,送了杨老头夫妇回广济路之后,也没耽搁,就直接回了讨饭街上的出租房里头。那出租房独门独院的,进了大门有个小天井。他回来之后,边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拿着平常不怎么抽的旱烟也抽了几口,脸上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趁机。
烟杆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伴随着几声沉重的叹息。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杨氏带着点沙哑的轻柔嗓音穿进来。钱木匠收起了烟杆,站起来道:“门没锁,进来吧。”
杨氏端着炭盆进来,转身关上了大门,瞧见钱木匠就站在天井里头,头顶和肩膀上都沾着雪花,只问道:“我太当你没回来呢,没想到你走的这么快。”
钱木匠瞧杨氏手里拿着炭盆,只开口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身上火气重,哪里需要这个,你们留着自己用好了。”
杨氏只低着头道:“是彩凤让送来的,天这么冷,有总比没有好的。”
钱木匠便伸手接了杨氏的炭盆,端着往房里去,杨氏只跟在钱木匠的身后走了两步,临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炭火照得屋里隐隐有些亮光,钱木匠转头看见杨氏站在门口,脸上神色也透着几分憨厚的尴尬,只开口道:“里面坐把,外头冷。”
☆、第225章
杨氏醒过来的时候,身子靠在了钱木匠的胸口。杨氏只觉得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除了眼珠子,在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软绵绵的,她抬眸看了钱木匠一眼,正撞上了他那幽黑的眸色,只下意识就低下头去。钱木匠却在这个时候勾住了杨氏的下颌,只低头吻了上去。
杨氏稍稍挣扎了一下,带着几分生涩回应了起来。过了良久,钱木匠才松开了杨氏,只开口道:“我是个粗人,便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也不会说,只是……”钱木匠的声线沉了几分,继续道:“你是我今生第二个女人,这件事不会再改变。”
杨氏闻言,只觉鼻腔稍稍有些酸涩,靠在了钱木匠的胸口,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钱木匠便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叹息道:“当年我和赵大哥一起被埋在方庙村那矿底下,赵大哥就玩笑说:钱老弟啊,要是咱两有谁出不去了,不管出去的是谁,都把对方的老婆孩子给捎上了,如今赵大哥却还是因了那矿丢了性命,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
杨氏见钱木匠提起了赵老大,眸子便又红了几分,只开口道:“那年方庙村塌方,我本不让他去了,他说他认得矿下的路,只有他能救那些人,我拦不住他,却不知还是搭上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