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脑仁胀得生疼,说起来这钱老大媳妇当初也是他们府上的丫鬟,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勾引主子不成,就勾搭上了老实的钱老大。当年陈家发卖他们一家的时候,钱老大是在自己跟前赌咒发过毒誓的,说是这辈子绝对不上程家来。那时候还没程兰芝,程夫人也没想着要赶紧杀绝,这才准了他们自赎了出去。
后来钱老大也确实信守诺言,搬离了余桥镇,一家人安安心心在乡下过日子。谁能想到这十几年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哪里就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刘妈妈见程夫人蹙着眉宇,只开口道:“奴婢问过那钱老大媳妇了,原来那钱老二每年都往她家送银子,这十几年从未间断过,去年钱老二娶了一房续弦,带着媳妇过去过一次,钱老太连门都没给进去。这钱老二媳妇是个贪心不足的,眼看着家里穷的年关都不过下去了,便想来城里面找钱老二要银子,可进了城两眼一抹黑的,压根就不知道钱老二在哪儿,倒是还记得我们府上的位置,她便觉得大老远的来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去,所以就……”
程夫人听到这里,早已经气的青筋暴露,只怒道:“世上竟有这样卑劣无耻的人,我不治她,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程夫人往身后的宝蓝缎面引枕上靠了靠,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意,只开口道:“你去熬一碗哑药端过去,就说不计是她或者是她那个儿子,只要把这碗药喝下去,我就放他们走。”
刘妈妈听程夫人这么说,知道程夫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便连劝慰也都省了,只开口道:“那奴婢这就安排去,等事情办完了,再来回太太。”
程夫人只点点头,心下还是有几分怒意,只开口道:“处置完了,直接喊了人丢到城外去,越远越好。”
刘妈妈会意应了是,程夫人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又道:“你去准备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派人送去萧家,指明是给萧公子养伤补身子用的,明白了?”
将军府的下人房里头,钱老大媳妇这时候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素来在人前是个狠角色,凡事不饶人的。况且她十几年没做奴才了,平常在钱老大跟前,呼来喝去也是有的,早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次进城,原本是想找了钱木匠和杨氏,要些银子的。可谁知道进了城又不认识路,这京城这么大,上哪儿去找去?
钱老大媳妇想着既然已经来了,如何能浪费了这一次车钱,好歹去程府走一趟,稍微讹一些银子也是好的。她原本是不知道程家把程姑娘当闺女养的,之前去了几次余桥镇,偷偷的在程家别院门口瞧见了程姑娘的长相,这才确定了下来。钱老大媳妇想的简单,心道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家,必定是不能随便见到的,到时候少不得通报的人还是去请了程夫人出来。到时候只怕她不用自己开口,程夫人自然也会懂得打点打点。
谁知道这中间竟然出了岔子,程姑娘居然来了,这倒是让钱老大媳妇也吓了一跳,可是既然见着了程姑娘,那银子自然是能跟程姑娘要了,钱老大媳妇一狠心,虽没想着直接说出真相,少不得套个近乎,说是服侍过程大姑娘的人。可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出口,程夫人就来了,指挥着两个婆子捂着自己的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说要毒哑自己儿子!
钱老大媳妇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一下子也被激怒了,索性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把真相给说了出来。
钱宝被关在这里饿了一天一夜,早已经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躲在钱老大媳妇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抽噎着,钱老大媳妇的眼泪也哭干了,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经过,只爬过去捶着门道:“快来人哪,开开门啊,求太太开恩啊,求太太开恩。”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见咯吱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钱老大媳妇只慌忙躲到角落,抱着自己的儿子。
刘妈妈身后跟着两个壮实的粗使婆子,还有一个端着盘子的小丫鬟,小丫鬟的盘子里放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之前被卖出去的那些奴才们都喝过这种药,一碗下去,一辈子就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刘妈妈居高临下的看着钱老大媳妇,脸上的神色僵硬冷酷,只开口道:“太太说了,不计是你还是这个孩子,只要喝下这碗药,就放你们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钱老大媳妇曾经也是程府的丫鬟,自然是认得刘妈妈的,只哭着跪走上前,抱住了刘妈妈的大腿道:“刘妈妈,您行行好,放过我和孩子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刘妈妈厌恶的踢开了钱老大媳妇,退后一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对错,做下人的也从来不认对错,只认主子,即便你没错,太太让我做什么,我也只能这么做!”
钱老大媳妇只哽咽的看着那一碗药,身子不住的颤抖,刘妈妈又道:“别磨磨蹭蹭了,是你自己来,还是要她们喂你?”
钱老大媳妇瞧见凶神恶煞的那两个媳妇,又颤起了身子,只开口道:“我……我自己来。”
刘妈妈侧脸不去看钱老大媳妇那张让人作呕的脸,冷冷道:“小樱,把药端过去!”
小丫鬟端着药碗上前一步,钱老大媳妇忽然就扑上来,险些把药碗给弄撒了,幸亏这小丫鬟素来端惯了这药碗,知道这些人表面顺从,私下里谁不想着把这药碗撒了,好逃过去的。一开始她确实被人弄撒过几碗药,可后来她就学乖了,如何还能让钱老大媳妇给得逞呢?
刘妈妈见钱老大媳妇突然发难,向身边站着的年轻媳妇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年轻媳妇顿时就冲了上去,一人一边压住了钱老大媳妇,其中有一个人又伸出手来,将钱老大媳妇的下颌捏开。
刘妈妈便转过身子,拿起盘中那满满的一碗药,顺势就灌了下去。药备得很足量,钱老大媳妇咽了很久才算把那些药汁给喝了下来,身子也从一开始的反抗变成后来满满的瘫软了下去。
刘妈妈见药碗空了,只把空碗放在一旁,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太太让我直接把你们丢到城外去,我发个慈悲,把你们送到余桥镇上去,你以后若是还敢在程家出现,下一碗药,可就是给你儿子备着了!”
钱老大媳妇的身子被松开,软软的摊到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她原本想好好的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像囫囵吞枣一样,发出简单的,单音节的声音来。
刘妈妈瞥了钱老大媳妇一眼,往门外走了几步,转身吩咐道:“找个下人,把她们丢到余桥镇镇口就行了。”
钱老大媳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妈妈,一旁钱宝吓的连声音也不敢出,终于在瞧见这群人离开的时候,哇一声大哭了起来。钱老大媳妇张嘴想要安慰自己儿子,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爬过去抱着他哭了起来。
这年节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自然过得算不上热闹,正月十五原本是打算热闹一下的,因杨氏还在坐月子,钱木匠的伤也没有痊愈,所以一家人只简简单单的吃了一个团圆饭,就各自回屋里了。
赵彩凤躺在宋明轩的怀里算账,前几日黄老板托谢掌柜的送了去年八宝楼和九香楼的分成过来,足足有八百两银子。赵彩凤打算拿这银子再开一家绸缎庄,还打算取一个响亮一点的名字。之前她的绸缎庄主要做下人服饰,虽然薄利多销,但是忙起来的时候,人手不够,也确实很累。
这京城里头,最多的就是权贵,最肯花银子的,就是那些富太太,那些人一身衣裳二三十两银子压根不算什么,若是能将这一部分人的生意接一些过来,走上高端定制的道路,自然档次就不一样了。
不过,赵彩凤之所以想走这条路,还有很大一点理由,就是想趁着宋明轩念书这两年,她能多结识几个富太太,到时候就算帮不上宋明轩什么,好歹也能混个脸熟。赵彩凤一想到这打人脉的好处,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只往宋明轩的怀里靠了靠,笑着道:“你想想看,等过两年,这京城的太太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我设计的衣服,你多长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