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不太安全……”
车里并未传来回应,侍主多年,高公公深知梁靖生脾性,不再多言,道了声“小的遵旨”,便弓腰往后退去。
正值隆冬,宛城偏南,只降下一层薄雪。青阶灰瓦,房舍庭院,街巷万家缀了点点银白,明亮又温暖。
许是佳节临近的关系,市集里人头攒动,喧嚣不已,丝毫没有冬日的宁静。各色小贩沿街叫卖,店前伙计拼命吆喝,年轻姑娘在胭脂铺前精挑细选,孩童们啃着糖葫芦嬉笑逐闹。
就算是以前,顾献也很少有机会身临庙会,感受其中的热闹气氛。满目琳琅,多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小玩意,顾献的好奇感就这样被勾起。正拿着个方形盒子观摩把玩,一只手搭上了肩膀。回过头,莫然正笑眯眯看着他。
“对了成誉兄,上次你让我帮忙搜集有关云州近三十年粮食收成、灾害记录以及缴税情况的有关文典都已整理好,随时可到翰林院腾骧阁查阅。”
不动声色移开莫然的手,顾献并不打算多理会,只点头道:“那便先谢过莫大人了。”又继续东顾西看起来,耳边是莫然大呼小叫嫌自己冷淡的声音。
梁靖生与林韫之行至一书画铺子前,一白发老者正摊开红纸,提笔蘸墨,即刻挥毫直下,龙蛇竞走纸间。
最后一个回勾,老者收笔而起,才发现面前立着两位翩翩公子,忙放下笔。
人随春意泰,年共晓光新。
红纸金字,春的喜意跃然纸上。
“老人家,离岁时还有些时日,怎的就写起桃符来了?”梁靖生语气柔和,眼含笑意。
老者乐呵呵道:“公子,瞧您这富贵打扮不是本地人吧。咱们宛城家家户户对这岁时贴桃符的习惯重视得很,每年都得提前几日上我这儿定了。今年碰着了好事,定的人翻了几翻,若不趁早动笔,还不得耽误人家过好岁。”
“哦?这好事又是从何说起?”梁靖生来了兴致。
老者瞧这年轻人爱听,也来了劲,道:“公子,您是不知,前阵子来了新令,官府一下削减了四分之一农赋,让出大量良田低价租赁,对主动入市买卖的农户发放奖赏,甚至调高和籴价格。大家伙儿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这好日子啊终于是给盼到咯。”
见老者越说越乐,梁靖生了然一笑,轻声道:“成誉曾以古训谏朕,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公为本,方能明事理;民为本,方能治天下。宽民以□□,想来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似是自言,似是对林韫之所说。
林韫之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发一语。
隔壁武器铺,顾献正举着一张弓细细打量。
“公子好眼光!这朝天弓和花翎箭可是本店镇店之作,二者配合,疾若闪电,坚可穿石,百步之内绝无藏身之处。”一旁的掌柜瞧着生意上门,立马笑脸迎上,忙不迭推销起来。
顾献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弓身上。
掌柜笑容僵在脸上,搓了搓手,不知是否该继续说词。
“掌柜的,这弓身是梨木制的?”顾献突然问道。
“正是上好梨木所制。”
“宛城一地可种有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