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眉如五雷轰顶,她终于明白了。她还以为噩梦过去了,没想到对方放长线钓大鱼,不到手誓不罢休,她的噩梦只是刚刚开始。她终于明白了,对于吴将军来说,这也算得上一次假公济私,既镇压了学生,还要借机掳走美人。最让她痛彻心扉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她,陈振中今日未必会遭遇牢狱之灾,原是被她连累的。
“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沈月眉急切地问道。
张师长捻着小胡子,像玩游戏一样饶有兴趣地说道:“他很好。沈小姐应该知道,土匪绑架了富家少爷,只不过是要钱,如果撕票了,还怎么拿到钱呢?”
“不过,”张师长弹弹身上的烟灰,说道,“沈姑娘天天呆在学校里,可能对监狱不太了解。不管是什么原因进去的,不管有罪没罪,杀头还是释放,都得剥一层皮。哼,”他冷笑一声,“狱卒们闲的无聊,只能拿犯人来打发时间,鞭子抽人时嫌不过瘾都要蘸上盐水,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
张师长恶狠狠地说着,沈月眉小小的身体被恐怖的想象刺激地不停地颤抖,她的手紧紧掐着门框,指甲深深陷入其中。
张师长自顾自地说着:“最关键的是,救人要快,你知道在里面,多少钱就能买一条人命吗?”
看着咄咄逼人的张师长,沈月眉喊道:“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你还不知道吧,他的二叔是陈沆,我们会把他救出来的!”
张师长哈哈大笑道:“陈沆,外交部那个?他连跟我们将军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配!行,你就慢慢地营救他吧,只希望等你们救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活的!”
张师长说完转身就走,他故意走得很慢,等着沈月眉反悔。
沈月眉心里难受极了,心绞痛地几乎无法呼吸,她真的害怕陈振中会被自己害死,害怕振中关在里面受罪。她不相信张师长,却不能完全怀疑,他所说的监狱里的情况民间也有风传。
在意一个人,再小的危险也会被无限放大,沈月眉没有第二个选择,她不敢等,这件事没办法去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牺牲自己,保全振中。
其实,她不知道,跟自己同窗几年的罗娅完全有能力救陈振中,大帅的五太太和罗娅的母亲是亲戚,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件事如果大帅知道了实情责令将军放人,他是不敢不听的。
罗娅不是高调的女生,在学校里,她从不说起家里的事情,不说起自家在军界政界这张庞大的关系网。由于罗娅是个传说般的人物,而且众说纷纭,甚至于有人说,她是大帅亲女儿,是被过继去罗家的。罗娅听了这些传闻,啼笑皆非,时间久了,这些真假难辨的传闻就不值一提了。
这个时候,沈月眉只能在命运的指引下,彻底地走上另外一条路。很多事情阴差阳错的发生,因为当事人总是蒙在鼓里,就像站在山脚下,无法看到全部的山貌。人总说做过的事情不要后悔,可有时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错过后,经历了那些的不堪,得知当年其实还有别的选择,怎能无悔?
她怯怯地张口叫住张师长,张师长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嘛,你也不要太害怕,你年纪轻,冲撞将军的地方他不会跟你计较的。这次去,好好地跟将军赔个不是,他也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我们将军啊,虽然自己是一介武夫,没读过书,很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愿意跟你们交际。你一直不理睬他,他就当你瞧不起他,你嘴甜点,他一高兴什么人不能马上释放?我们将军虽然是粗人,很讲义气的,以后你有什么难事他都会帮你办的。”
张师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沈月眉只能擦擦眼角的泪,她当然不相信张师长这番话,她知道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自己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听到张师长说将军最乐于和读书人交际的话,她忍不住冷笑,将军和读书人交际的方式也太特别了吧,军人就是军人,交际用的都是枪杆子。人在绝望时,总会不自觉地在内心存留一丝希望,沙漠里的人每走一步都想着前面或许是绿洲。沈月眉也怀抱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自己可以营救振中并且伺机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