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韩景轩身上,沈月眉渐渐睡着了,她似乎涤荡尽了心事与忧愁,呼吸很均匀,睡得很安详。许久,沈月眉没有再吐。韩景轩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女医生,示意毛副官给女医生打赏,可女医生没有要,只说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不必客气。
看着沈月眉在自己的怀里安静得呼吸着,韩景轩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暖,他感受到一种平凡却莫大的幸福。
韩景轩知道,自然科学里讲糖是人体的供能物质,糖果是最补充能量的,他便命令毛副官把泡咖啡的方糖拿来。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沈月眉干涩的唇,沈月眉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沈月眉渐渐睁开的双眸,他拿着方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沈月眉的唇角,韩景轩低头凝视沈月眉,感觉一股幸福的暖流从手指慢慢流淌到全身。他忍不住把下巴轻轻抵住她毛绒绒的头发,只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融化。
沈大妈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景轩的一举一动。
沈月眉刚刚在梦中醒转过来,梦里的她和陈振中尚且年少单纯,心痛的感觉犹在,猝不及防看到陌生的船舱,从梦境到现实的过渡,沈月眉有些恍惚。
沈月眉渐渐想起自己离开吴府之后发生的这许多的事情,她一回头,发现自己躺在微笑的韩景轩的怀里,顿时大吃一惊,挣扎着坐起来。
韩景轩温柔地对她说:“你终于醒了,你一直在吐,一定饿了吧,现在有胃口了吗,想吃点什么吗?”
沈月眉看他靠自己那么近,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心里有几分不安,她把身子挪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像一只拱起背的猫一样紧张地问道:“你要干嘛?”
“我不干嘛,看来你真是好了,都有力气躲得这么远了。”韩景轩笑着说道,看到沈月眉的脸色渐好,他此刻的心情如同大海一样晴朗而空旷。沈月眉的小眼神充满警惕,他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用眼神质问他,你干嘛还坐在这里,我已经醒了,你还想抱我占我便宜不成?韩景轩于是对毛副官说道:“来,润武,你拉我一把,我这半边身子都麻了。”
毛副官听令,上前拉他起来,麻木的身子猛地一抻,韩景轩的表情就纠结了,他缓缓站起来,慢慢揉揉酸痛的胳膊。沈月眉躲避他的目光,抚着胸口说道:“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不好吧,”韩景轩说,“甲板上海风大,你身子虚,受凉就不好了。”
女医生说:“让她出去透透气也好,晕车晕船的人,多呼吸下新鲜空气会舒服些,不要老是憋在船舱里。”
韩景轩听见医生如此说,也就赞同了。沈月眉起身向着舱外走去,猝不及防,肩上披上一件军大衣,过于大了,袖子直垂到大腿附近,还是熟悉的清新的淡淡的烟草香气,和在帐篷里醒来时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一样的味道,沈月眉回头看去,韩景轩笑着对她说:“甲板风大,小心着凉。”
韩景轩毫不避讳的温柔体贴,令沈月眉感受到一种危险的信号,她在韩景轩温和的眼睛里,生生看到粗鲁狠毒的吴传庆的身影,她忽然感觉这两人似乎一个根上发出来的两只不同的芽,韩景轩是向阳的这颗芽,吴传庆是阴暗的那颗芽,可是他们有共通之处——他们的眼睛里同样流露出征服与占有。
吴传庆是一场狂风暴雨,而韩景轩似乎是和风细雨,尽管一个凶猛一个平和,可都不是什么好天气。沈月眉对军阀毫无好感,深恐自己的噩梦尚未结束,深恐自己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沈月眉不自在地披着韩景轩的军大衣,她稍稍抬眼打量他,他穿着蓝色军装,露出白衬衣的领口,显得脸色有几分白皙,五官更加清秀起来。尽管仔细看来,他的眼睛并不顶大也不是美若桃花,难以媲美陈振中那双美目,鼻子和陈振中的一样高挺,陈振中的唇略显单薄,相较之下,韩景轩的嘴唇则更性感,他的脸较之陈振中更为狭长一些,似乎他算不得标准的美男,但是总体看去也称得上好看或者赏心悦目。更何况,男人的美不只是一张脸,他身材颀长,腰间束着腰带,更显得双腿修长笔挺,整个人如杨柳一般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