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恶妾 芳客 3117 字 2天前

康宁斩钉截铁道:“那必然是过得不好,你从前那么讨厌陆渊,咱们可是打七八岁就和他结下梁子了,你在他身边,他还不得欺负死你!”说完她又幽幽道:“你看,你落水失忆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让你好好将养着,替你请过太医没?”

云露华说没有,其实她至今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她一觉睁眼来到了十年后,还是落水真伤了脑袋,自己把这十年的事情忘记了。

她不是一个轻信鬼神之说的人,对于外界而言,实际上后者才是最合理可靠的解释。

不过她也没必要究其根底,因为若不是她一下子来到了十年后,那就是真把这十年间不好的记忆都忘了,巴巴的赶上去治病,难道非要把十年的记忆重新唤醒才算治好么?

她实在不敢拥有那灰暗的十年,也无法让爹娘身死,云家覆灭的悲惨记忆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

所以她轻声道:“还没有,不过...”

康宁直接站了起来,重重拍案,“我就知道,陆渊那厮肯定是百般薄待于你,这么大的事情连个太医也不请,若是真伤到了你的脑袋,出了什么事,我非得去扒了他的皮!来人,去把太医院左右院判都给本宫立马抓过来,给云小姐治病!”

云露华根本拦不住康宁,只得看着宫人忙不迭地跑下去请太医。

她无力坐回座上,“你打算从哪儿查起?”

这倒是问出了问题所在,康宁托着腮,仔细想了想,“我才回京,已经对这里不大熟悉了,十年前的舞弊案发生时我也不在,所以该怎么查,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云露华却说不必,“你直接去寻我阿弟,他手上已经有证据了。”

康宁凝眉,“你阿弟?对了,当年父皇是留了你和旭华的性命,他如今很大了吧,在哪里当差?”

说到这里,云露华有些怅惘,摇了摇头说,“在都官司呢,他没学文,学了武,你也知道,当年的舞弊案牵连多大,阿弟若入仕途,哪里会有活路,再者这朝堂之上,还有那么多瑞王的人,对了,你见过太子了吗?”

虽然太子已经被废十年,但云露华还是习惯性称呼为太子,康宁静默一息,方道:“我去过了,回宫我昭芙殿都没回,就先去了北苑那里,但是他不愿见人,连我也不愿见。”

太子被废以后,从东宫迁去了最为偏远的北苑,听说十年间从未踏出北苑一步,他几乎已经彻底销声匿迹,众人好像都把这位曾经的储君彻底抛置于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偶尔有人提及一句,也不过招来一声:死了都没人理会的人,说他作甚。

但康宁坚定不移的告诉云露华,她的哥哥,一直在等待着有朝一日,能重洗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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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犹记当年,云露华第一回 见到太子时,她才不过四五岁大,彼时先皇后还未薨逝,正值她的寿诞,娘亲领着自己进皇宫,那日流霞烈焰,云锦层叠,众人拥簇下,太子亲自搬了一樽足有一人高的玉石来,上头刻有祝慈文千字,行锋凌晰,皆是出自当时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太子之手。

太子打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命运,嫡子,长子,先皇后又是显贵名门出身,他样样都占了个全,皇帝从他尚在襁褓中就已经将他立为了太子,按未来储君的标准来培养要求,太子也的确天资聪颖,没有辜负所望,不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不会辱没了他储君的头衔,连他的太傅云言询都频频赞他,往后必是一代明君。

若要真挑出一些不好来,那只能说太子性情仁善,仁善本不是什么坏事,要为君者,必定要怀有一颗仁善之心,待天下万民如子,可仁善太过,难免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刚勇不足。

天下人人都想当皇帝,也艳羡太子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皇帝的好命,但其实皇帝真是这么好当的差事吗,既要要求其仁善贤德,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又要要求其杀伐果决,一言九鼎,生于权谋中,学其两相平衡之术,稍有偏差,便会招来恶名,遗臭千古。

云露华觉得,这皇帝要是做下来,好像已经不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了,就像个标准的模子,照着雕刻自己,凡饮食起居皆有章程所依,你连生气都得先掂量掂量这个时候是不是该皇帝生气的点。

所以太子没有成功,他的仁善也就成了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一朝落下,取其首级,是半点也不手软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会顾及对方是自己的兄弟手足。

太子在位时,没有对瑞王赶尽杀绝,反而处处优待,二人看着情谊深厚,瑞王手里的不少权,都是太子给他的,当初云家就觉得瑞王心眼太多,必然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和太子没少提过这件事,可太子却觉得瑞王自幼丧母,着实可怜,自己身为兄长,合该多照顾着他一些。

一桩舞弊案,让瑞王崭露头角,踩踏着太子和云家的尸骨,一跃成为了最有可能做储君的皇子,连带着太子妃的母家,礼部尚书张家也没落个善终,为了绝他还有崛起的后路,张家满门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可怜张尚书一生正直清明,不堪蒙辱,一头撞死在了朝堂之上。

太子妃张氏闻此噩耗,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太子失权,失妻,失太傅,自此在北苑中十年闭门不出,也不知每每午夜梦回时,有没有悔恨自己当初的识人不清。

云露华扯了扯嘴角,对康宁道:“此案想翻,恐怕没那么简单,如今瑞王在你父皇面前这样得力,哪一日若登上太子之位,再想翻案那更是难上加难,咱们得抓紧了。”

康宁点头,“此事我心中也有数,你且放心好了,倒是你,听说已经是有一儿一女了,何时把孩子带来给我瞧瞧,咱们当年可是约好了,要做对方孩子的干娘呢!”

说到孩子云露华话就更多了,“那你这个干娘可要包份大红包!不过别在这皇宫里见,规矩又多,又人多眼杂的,出宫寻个庄子,我带他们来给你见见,对了,这回你把你儿子带来了没?”

康宁说当然,“狄国现在正乱,我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不过他这个时辰还在三弟那里,不然我就让你见一见了,你要是见到了可别笑话,这小子吃得多块头也大,长得也不像咱们大晟人!”

云露华稀奇道:“早听说狄人和大晟人长得不一样,我还从来没见过。”

康宁在狄国待了这么些年,早见习惯了,哎道:“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高些壮实些,眼睛和头发颜色不同罢了,左不过都是两只眼一个嘴,翻不出花儿来。”

二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须臾有宫人领着太医院院判急急过来,请过安后让其诊脉,老院判搭脉搭了半天,只说,“陆小夫人脉象一切都好,并无不妥,观其神色,也不像脑中有淤血损伤的样子。”

康宁睨人,“你可诊清楚了?当真无事?”

老院判惶惶跪下,“臣行医多年,这点底气还是有的,请公主放心。”

听说无事,康宁也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至于失不失忆的,问题也不大,往后想起来就想起来,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她随手抓了一把金叶子赏人,谢恩后宫人将太医领了下去,才退出帘子,外头扑进来一个宝簪瑶佩,紫薇鸾裙的小女子,进去就往地上一跪,哭哭啼啼,两个宫人都拉她不住。

只是她跪的不是自己的嫡长姐康宁,而是一旁正在嗑瓜子的云露华,登时云露华吓了一跳,忙起来避开,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只能攥着拳朝她摆手,“你这是作甚!平白受人跪是要折寿的!”

康宁眉一凝,不满道:“芸书,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这就是即将出嫁的芸书公主,云露华微有一滞,仔细端详起人来。

虽无康宁这样的万千仪态,但也是个玉桃香腮,窈窕芳菲的小美人儿,样貌是不差的,她记得芸书公主的生母是惠嫔,也算是小有宠爱,她在一众公主中不是那等末流,再瞧人如今出落的这般水灵,想必嫁的是个不错的人家。

但,她无端朝自己跪什么,云露华千想万想,也想不出她和芸书以往有什么交情了,顶多在她还是个娃娃时宴上见过两面,抱也没抱过,更别提如今一倏过了十年,她在安乐侯府憋屈了十年,更不会有干系了。

云露华温吞一笑,指着康宁的座儿,“公主跪错了,你长姐在那里呢。”

哪成想芸书上来就抱住她的膝腿,娇俏小脸上尽是泪痕,“求求云姐姐,让我见一见阿旭吧!我只见一面,真的只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