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女皇久病缠身,她这些年从各地找了不少大夫进宫,不过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这次大张旗鼓的将罗生带回来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方文斌对萧宇知道的不多,所以对罗生来京一事的预估也比较保守。
她原本以为罗生只是众多被带入宫中的人之一,未必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才旁敲侧击的询问女皇的病情和诊治一事,想要借此替顾南了解些大概情况,却不想他的名字被主动提起,听闻他在宫中竟然相当受宠,虽然他到达宫中不久,却已然成了女皇的亲信,女皇近来竟是只肯让他医治,而他医术高明,竟然真的卓有成效。
☆、第四十章
顾南得知罗生安然无恙之后松了口气, 但是转念想到他如今的情况,却又跟着不放心起来。他现在是被放到了风口浪尖上,女皇只肯让他医治,这病若是治好了还好, 若是治不好, 那所有罪责也都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且宫中御医颇多, 他这个后进者站到所有人的头上,怕是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少, 他在宫中的日子未必真的好过。
顾南能想到的事情方文斌自然也都想到了,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二人一时间也没办法破解, 于是方文斌只是安慰她几句, 让她放宽心。
夜,顾南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罗生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来了, 而现在她和罗生别说见面, 便是传讯都难,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机会认识宫中的人, 看能不能打探到罗生更多消息,若是有机会传信或者跟罗生见上一面就更好了,之后她再想办法看如何能够将罗生带出来一起远走高飞。
第二天顾南将自己的打算和方文斌说了, 方文斌苦笑道:“我这边跟侯府的关系尴尬,否则倒是可以帮些忙,不过说起来你想好怎么做了么?”
顾南想到的自然是凭借画画来打通关系, 她的画曾经被凤后赏识,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再多画些类似的画散出去,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方文斌见她犹豫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你听不听?”
顾南看向方文斌。
方文斌笑道:“妓院。”
顾南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方文斌见她似乎有些不乐意,笑着劝道:“你一个女人家,又已经成婚了,怎么说到妓院还是这般别扭?我跟你讲,各大氏族之中真正正统弟子多半自命清高,八成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出身不佳的人的,没人引荐很难结交。反倒是那些纨绔子弟,虽然喝酒赌钱泡妓院不务正业,但却也因为自己出格,反倒不太在意这些,更好结交些。而且凡是这样的人多半还有些真性情,总比那些假模假样一脸仁义的让人相处起来更加轻松愉快些。”
顾南明白方文斌的意思,但她觉得自己与罗生既然都已经决定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应该自爱些,她和罗生之间都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就算她去了之后什么也不做,从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但若是真的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将自己的画被凤后赏识一事放出风声去,后果如何还不太能确定,京中上层画师的圈子怕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方文斌继续道:“我爷爷跟侯爷的关系你也知道,纵使有我太爷爷在我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就是去几趟打探消息,又不是真的让你做什么,怎么就这么扭捏呢?”
顾南清咳了几声,打断了方文斌的话,“我去。”
方文斌笑,“早这么说了不就完了么?”
顾南心中思量只当是去了趟酒吧,这到底是女尊社会,她不上前那些男人想来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她多留心警惕些也就是了。
两人既然打定主意要结交上层权贵,那身上的衣服和行头自然也是要置办些的,不然别人一见她们这幅穷酸的样子怕就是会直接将她们给拒之门外。
方文斌带着顾南进了成衣店,给她挑了一套上好丝绸制成的绣着云纹的白衫,又给她挑了一套绣着锦凤花纹的红衫,让她一同拿去试试。
红色衣服历来挑人,若是穿的不好很容易显得浮夸,也容易显黑,顾南对那套白色衣衫倒是更中意些,她换了衣服走出去,方文斌见到之后果然笑道:“不错,很是风流文雅。”
顾南正准备问价,方文斌又推着她去试那套红的,顾南抵不住只好去试了。
方文斌见了之后倒觉得顾南穿红色衣服尤为惊艳,她这段时间因为赶路长期在马车内不着阳光,倒是养的更白了几分,此时一身红衣趁得她唇红齿白,尤为引人注目,她的容貌按说算不得上乘,只能说是清秀,但是配了红衣之后倒是多出了几分道不清的勾人意味。
“很好,一会儿你就穿这身衣服去,保证让男儿们主动上前缠着你。”方文斌笑眯眯道。
顾南自己并不觉得如何,待到问价之后得知这白色衣服要八两银子,而这套红的要十二两,顿时两套衣服都不想买了。二两银子就能买头牛了,而现在二十两银子却只能买两套衣服,这让她越发对京城的消费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也更有了赚钱的紧迫感。
方文斌听了价格之后却没多说,只道:“这两套都不错,都包起来吧。”
顾南匆忙想要制止,方文斌却拦住了她,“这些钱由我来出,这一路得你照顾,我本来就想多给你些银子,但是一早料到若是多出太多你肯定不会收,所以才只给你二十两,剩下的本就是打算为你置办些东西的,这你不必推辞。况且现在最紧要的是罗生的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顾南说不过方文斌只能承了她的情,只寻思着之后有机会再报答她就是了。
方文斌自己也挑了两套衣服,而后又买了两只玉簪,买了几把空扇子,这才往回走。
到家之后方文斌把簪子递给顾南一支,而后就拉着她让她在扇子上作画。
顾南看着扇子骤然有些无语,“这都已经落雪了,现在画扇子还有人买么?”
方文斌笑着敲她头,“哪里是要卖的,是咱们自己用的,大凡富贵人家身上肯定是要带着玉佩啊,名家扇子什么的凸显自己的地位。上好的玉佩咱们现在是买不起,但是你画的画却不下于名家,我们到时候带着扇子去也不会掉了身价的。至于时节,你管它春夏秋冬?有几个人带着扇子是真的为了扇风的?不过是簇拥风雅罢了。”
顾南一听倒也是这么回事,不由感慨方文斌看事通透,这个时候她倒有些庆幸有这人在自己身边了,不然光靠她一个人还真是想不到这些。
顾南将方文斌买的五个空扇子全画了,最后两个人从里面挑出两个,一人一个拿在手上。
方文斌看着剩下的三把扇子啧啧道:“你这画功的确了得,现在就差了点名气,等你出了名,光是这三把扇子就能卖出天价了。”
顾南听言却只笑笑。
夜,两个人分别换好了衣服,拿了折扇一同出门了。
昨日才下过雪,今天雪还未化尽,行走在路上倒是感觉颇有几分寒意。顾南站在寒风里再次看向宫闱方向,只盼着能够一切顺利,早日见到罗生。
两人去的春香阁已然是京中最大的几家妓院之一,此时虽然刚刚上夜就已经开始迎来送往了。
春香阁的男儿们贯是会看人眼色的,这个时候见到两人仪表不凡便热络了几分,但两人到底眼生,一时间搞不清二人的身家背景,也不知道二人喜好,所以也不敢过分热络,只拿捏的那股准劲儿让二人既不感觉受了冷落,也不觉太过唐突腻人。
方文斌随意跟面前的男孩儿攀谈着,不多时便知道这里当家花旦是凤鸣,另外有其他一等侍奴十三人,二等侍奴二十余人。
两人打算花在此事上的银钱不多,自然是不会去点花旦的,但二人穿着不凡,若是只点二等侍奴难免被人低看几分,于是方文斌让他给她们找个一等侍奴。
顾南这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此时才知在这里竟也是分着档的。
两人被引进一个房间内等着,待到侍奴为二人斟茶倒水退出去之后方文斌才笑道:“见到刚引咱们进来那个男孩儿没有?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已经出落的不凡,又那般的拿捏得住分寸,日后这里定有他一番之地。要我说啊,这要说最为心思玲珑,解人心意的还是当属这风尘中的男儿。”
顾南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有些别扭,而且她对于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男人还是有些接受无能,所以之前一直也未仔细端详,这个时候听方文斌这么说倒不知怎么接话。好在方文斌本也没盼着顾南跟自己搭话,不过在那儿感叹几句便罢。
两个人等了没多久便见一个华服男子带着两个侍奴走了进来。
这男子生的端庄秀丽,一身雪白衣衫衬得他颇有几分飘逸之姿,顾南竟是难得没有对他产生抗拒。
男子笑着见礼,“奴梨落见过二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