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泰丰楼在大兴城的东侧,她们走过去得花一两刻钟。因为早上出门早了一些,一行四人都还没有吃早饭,肚子有些饿了。简秋栩便找了一家卖馎饦和黍臛的店,让大家先吃了早饭再过去。进了店看了以后,她才知道馎饦就是面片汤,黍臛是一种加了黄米的肉羹。

简方桦想着自己是掌柜让自己回家的,便也不急着回去上工,跟着他们进去吃早饭。

这家店不小,看起来比较干净,客人也很多,一眼望过去,各种阶层的人都有。

罗葵和覃小芮三人点了馎饦,简秋栩看了看,点了黍臛。简秋栩在面粉类食物上有些奇葩的爱好,她喜欢吃所有的面条,无论什么样的做法都喜欢,但是却讨厌所有面饼类的食物,像烧饼,葱花饼,酱香饼……只要是面粉压实的饼类,她都讨厌,连面片都讨厌,她可真是个怪人。

四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早饭上桌,原本说着话,却很快被右侧那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你听说了吗?泰丰楼出了一副画鱼的画,那画里的鱼跟活的一样,看一眼还以为里面的鱼在游。”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绸质圆领袍衫,带着黑色纱罗幞头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真的假的?王大画家又出新画了?”书生对面是个穿着白色锦布圆领袍衫,有些白胖的中年男子,他有些不太相信。“王大家的画怎么会出现在泰丰楼?太平楼那三家想要买他的画都得花些心思,王大家明显就看不上泰丰楼,怎么会把画卖给泰丰楼?我看你听错了吧。”

“不,我没有听错。泰丰楼里的那副画不是王大画家画的,是其他人画的。”年轻的书生高声说道,“我朋友看过那副画,跟王大画家的画法完全不一样。那画不是画在纸上的,而是画在碗里。那鱼,就像一条真鱼,比王大家画的逼真。他差点就要伸手进去抓了。”

白胖的中年男人更加不信了,“这怎么可能,还有谁能把鱼画的比王大画家画的好?”

“你还别不信,我昨天去泰丰楼吃饭,还真看到了那副画。那鱼,确实跟真的鱼一样,就像在水里慢游。鱼的胸、腹、臀、尾鳍和背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水面。”这时候,另一边桌子的一位年龄五十岁左右,身穿黑色锦缎圆领袍衫的老者转过身来回应了白胖的中年男人。“那一个小小的白瓷碗里,画了不下二十条鱼,每一条都跟水里看到的真鱼无异。作画之人技艺真的高超,那真是一幅神奇的画。”

黑衣老者说着,脸上有着见了神物一样的惊叹神色。

中年白胖男人看他的神色,有些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于是心中有了疑惑,难道真的有其他人画的鱼比王大家画的还好?

“对对,这位老丈说的没错,我朋友说了,画中的鱼活灵活现的,跟真的鱼完全没有差别。他惊叹了一天,说王大家画的鱼跟那副画里的鱼一比,就显得王大家画的鱼是假鱼了!”那个白衣书生大声激动地说着。

他的话一出,在店里吃早饭,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其他书生不服了。“这肯定是假的,哪有人画的鱼能比王大画家画的好?”

“骗谁呢?王大家画的鱼是最好的!泰丰楼肯定是骗人的!”

“那画是谁画的?怎么有脸和王大家比!泰丰楼也太不要脸了,竟敢拿一副烂画攀附王大家!”

……

王大家是大晋有名的画家,专长画鱼,这些书生里有不少是他的拥趸,听到那个年轻书生的话,当即愤怒地围攻起来年轻书生,他们才不相信有人画的鱼能比王大家画的好!

“我骗谁了?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问老丈!”年轻书生大声喊着。“老丈,你见过那副画,你快跟我说说,我的话是不是真的。”

黑衣老者见那些书生围攻白衣书生,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余某人从不说假话,那副画是什么样的,你们可以去泰丰楼看!山外有三山,人外六有人,孔圣人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怎么就知道没有人画的比王春林好?”

说完甩着袖子走了,而那个年轻白衣书生见老者走,趁机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老丈,那副画还在泰丰楼吗?老丈你见过那个鱼,跟学生详细说说……”

眨眼间,黑衣老者和那个年轻书生就离开了,留下那些质疑白衣书生的其他书生。虽然他们心里依旧不悦于刚刚那个白衣书生说的话,但心中有了疑惑,难道真的有人画的鱼比王大家画的好?

简秋栩注视着那个黑衣老者和白面书生,看他们走远,小声道,“哥,这两个人不会就是李掌柜找来的吧?”

在转弯处,那个黑衣老者和年轻书生相对一笑,一看就是认识的。简秋栩猜测,他们估计准备去其他人多的地方继续刚才的表演了。

简方桦嘿嘿一笑,“怎么样小妹,我们掌柜这个法子不错吧?”

简秋栩点头,“不错,估计不用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泰丰楼得到了一副比王大家画的鱼还好的神奇的画。”

她不得不佩服她哥这个掌柜,办事效率肯真是快,而且选择的宣传法子,也是很有效的。找一个名人来碰瓷,确实能够很好的扩大事情的传播能力。

王大画家在大晋是出了名的会画鱼的大师,如今传出来有人画的鱼竟然比他好,那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都想着去泰丰楼看一眼那个画,看是不是真的比王大家的鱼画的好。

虽然她画技普通,但简秋栩也不担心李掌柜会翻车,因为树脂金鱼在这个时代确实算的上一副奇特的画,奇特在它的画法上。

“哥,我看你们酒楼现在就有好多要看画的人了。”简秋栩看了一眼店里,发现刚刚那几个书生匆匆走了,十有八九是去证实刚刚那个老者和白衣书生的话了。

“那我们快去酒楼。”简方桦把最后一口馎饦吃下,带着四人迅速地走去泰丰楼。

还未到营业时间,泰丰楼的一楼大堂里就坐了不少人。简秋栩猜测,这些人肯定都是来看画的。她拉着大嫂和覃小芮,很自热地坐到了离他们不远的椅子上。

简方桦看她们坐好了,从侧门进去找李掌柜。

没过一会,李诚带着一脸歉意匆匆赶来。

一楼大堂的人一看到他出来,就嚷开了,“李掌柜,听说你们泰丰楼得到了一副奇特的画,今天我特意带着精通诗画的好友过来了,画赶紧拿出来让大家鉴赏鉴赏,看是不是传言的那般神奇。”

说话的人是个身穿绿色圆领襕袍,腰带鱼袋的中年男子。看他服装,简秋栩猜他是个有官位在身的人。

“抱歉黄承议郎,现在这个画我还不能拿给大家看。五天后我们泰丰楼会举行诗画鉴赏活动,到时候这画一定让大家大饱眼福。”李掌柜作揖道歉。

那个姓黄的承议郎显然不满意李掌柜的回答,大声说,“我们来都来了,先拿出来给我们看,我们看了并不会影响泰丰楼五天后的诗画鉴赏,到时候我们一样会过来捧场。”

“这……?”李掌柜显得有些为难,“黄承议郎,作画的人跟我们泰丰楼有约定,诗画鉴赏之前,决不能让超过十个人看到这幅画。今天这么多人,我一拿出来不久违约了?我们泰丰楼一贯遵守约定,行不通,行不通。”

作为作画的人,简秋栩一听就知道李掌柜这是要搞事情。

“有什么行不通的,你让不超过十个人看这画不就行了?”黄承议郎有些恼李掌柜不懂变通,“我们就四人,看了你们也不违约,赶紧把画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这,黄承议郎,来者都是客,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这些可都是我泰丰楼的贵人,我怎么能区别对待。给你们看了,不给他们看,这不是说我们泰丰楼看不起人吗?”李掌柜又是一脸为难。

其他人听李掌柜这么一说,都觉得他说的对。在座的不少人都是白身,若只给了有官职的黄承议郎几人看画,这不就摆明了泰丰楼看不起那些白身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黄承议郎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今天势必要看到画。”

“不然抽签?我们泰丰楼抽十个人,被抽中的人都可以提前看画。”李诚试探地问道。

黄承议郎不满,抽签又不一定抽到他们,于是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大堂里的其他人却都同意地应和了起来。

“对,抽签!”

“就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