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玛打理规整的柳眉一拧,正色道:“我问你,你跟纪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就玩玩还是怎么?”
艾凡垂下了眼睑:“能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玩玩就算了,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结婚了。”克斯玛说得一点不嘴软,像是把自己前段时间才同纪川进行过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见弟弟不吭声,克斯玛继续道:“还是要找个正经女朋友,纪是个好孩子,但你们不合适。”
艾凡“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开口:“怎么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就说他能生出一个姓本森的孩子吗?你知道有多少人都等着看我们笑话吗?本森家的独苗是个同性恋。”克斯玛不假辞色道。
艾凡终于还是皱起了眉头:“克斯玛,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话。”
克斯玛了解自己表弟,她对劝服艾凡的复杂程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我到底还是你姐,家里就剩我们俩了,我不管你谁管你,纪就是再好也只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外国人,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工作也是你帮他找的。”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我才更不能扔开他,而且他的工作不是我帮他找的。”艾凡一字一句回复的很认真。
克斯玛却有些气恼:“你不能因为可怜他就吊死在他身上啊,你这根本不是喜欢,你敢说如果不是你的关系,他一个连身份证都还没有的人能进的了警察局?”
艾凡并不想因为这些跟她争吵,他有些乏力,不知道该怎么给克斯玛解释:“我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我当然分得清什么是可怜什么是喜欢,还有克斯玛,别对他用‘可怜’这个词,很难听。”
克斯玛一把按住了弟弟的手:“就算喜欢又怎样,你还要结婚,他是一个人无牵无挂,但你不一样,我们姓本森,我们有族徽,我们身上留着乌图的血。”
耳边听着克斯玛的“苦口婆心”,艾凡一双冰蓝的眸子里满是忧伤,他真的想看看,看看这个从小跟自己一块长大的姐姐是什么时候变的。
“我看不见他们,我一个的都看不见,我看不见家人,我也看不见你克斯玛。”艾凡沉沉的声线里带着忧郁。
克斯玛握紧弟弟的手道:“这不重要,你原来也不通灵,但你现在很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艾凡,很多灵媒也都看不见关于自己的事情,爷爷一定正守着你,或许等你哪天眼睛好了,就什么都看见了。”
一提到眼睛,艾凡便想到了icu里的豪斯:“我的眼睛……在它好起来之前我都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事……”
对于豪斯的情况,克斯玛也听说了,当时如果艾凡的眼睛是看得见的,两人也不会因为失了准头撞上门框,是完全可以避免有人进icu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但其实就算我不说,你的眼睛到底是为什么瞎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艾凡,我真的不希望下次躺在icu里的人是你。”克斯玛,“已经快要一年了,你不能永远当个瞎子,这不是你该过的生活,这对你不公平。”
“先前你只是眼睛出了问题,现在好了,膝盖也做手术了,那以后呢,万一以后再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呢,你打算怎么办,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克斯玛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艾凡的心上,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表露过对自己眼睛的不满,他不希望纪川对他的眼睛有负担。
只是以往都是他个人的不便,这次却牵连到了同事,虽然这次他同样一直没有直接提及这个问题,但就是他再克制也无法再继续若无其事了。
克斯玛盯着弟弟沉默的侧脸,用最轻巧的口吻说着最伤人的话:“是他欠你一双眼睛,你甩开他根本不用有任何负罪感,因为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艾凡摇了摇头、没出声,克斯玛也没想着只用今天这一次就能说服他:“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我也不多说,我相信该怎么做你自己都知道。”
送走克斯玛的艾凡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一点一点顺着床头滑进了被窝里,他很想告诉克斯玛他根本不在意传宗接代、不在意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可他一个子也说不出口。
阳光均匀地洒在他身上,浅棕的短发透出了好看的光晕,这一切都落在了病房外的少年眼里。
纪川来的路上还在想自己该用什么说辞对自己那天失礼的口吻道歉,可他下电梯后的第一个抬头便看到了进去的克斯玛,一时有些着急,克斯玛的不稳定性还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