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她是在帮他,想替他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想陪他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高峰。
不过她也相信。
相信哪怕岳停云看起来冰冷无情,事实上还是愿意在她身陷险境时挺身而出,站在她身边的。
宋青时莞尔一笑,趁着他还没走,从荷包里取出两个巴掌大的白瓷瓶,递到岳停云面前。
“一早就想给三殿下了,不料今日一直没得空。”
岳停云接过那两个白瓷瓶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清香。
“这是……?”
“臣女前些日子发现三殿下胳膊上有伤,便擅作主张为殿下备了些有助于创口愈合的药粉,每日涂在伤处,创口能好的快些。”
岳停云身上伤口很多,不只是胳膊,在宋青时未曾瞧见的背后更是青紫一片,分外狰狞。
他不受宠,皇后母子总刻意挑他的毛病,找到茬儿便会用鞭子抽他。在演武场学骑射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也会一同挤兑他、拿剑殴打他……长此以往,岳停云身上的剑伤、鞭伤、摔伤一处接着一处,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也是人,他也怕痛,可惜从未有人关心他会痛过。
宋青时是第一个对他身上的伤表示出在意的人。
岳停云看着洁白的瓶子,眼眶微红。
其实他很想说,这点药粉对于他背上的累累伤痕根本是杯水车薪,可岳停云依旧感谢地收下了。
“多谢宋姐姐。”
他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三殿下此去山遥水阔,路途漫长。军营艰苦,沙场凶险,臣女还请三殿下珍重自身,好好保重。”
“停云知晓。”
宋青时想了想,取下腰间那块岳停云赠予她的玉佩,在上面系了一个平安结,握在掌心道:
“臣女在京城,等三殿下顺利归来。”
岳停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刚想走出门去,蓦地又转了回来。
“宋姐姐。”
“嗯?”
“宋姐姐待停云如同亲人,却口口声声‘三殿下’、‘三殿下’地叫着,停云深觉不妥。”
“那殿下觉得该当如何?”
“不如宋姐姐……直接称我停云?”
“这可不成,不合规矩。”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你我此刻也不和规矩。”岳停云小声嘟哝道。
此等轻挑言论从岳停云口中说出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感,宋青时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见她笑了,岳停云那张万年无波的冰山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么,停云。”宋青时笑道:“若是没有旁人,臣女便当真要对三殿下大不敬了。”
“嗯,这样也好。”
岳停云这下满意了,握着宋青时给的那两个白瓷瓶子,出了妙手回春阁。
一声“停云”,往后长路漫漫,他皆无所畏惧。
岳停云在的时候宋青时没察觉,他一离开,宋青时才恍然觉知,自己重生以来,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围绕着岳停云而展开。
宋青时每次进宫不是在讨好岳停云,就是在想方设法让岳停云的路走的更顺一些。一时之间没了这人,她竟觉着生活少了些乐趣,怅然若失的。
宋青时每日在府上翻翻书、弹弹琴,偶尔和别人家的小姐一同去逛个庙会……原本是很平静美好的生活,宋杨氏却偏要给她找事做。
这日宋青时正独自一人在小院里看着深秋的落叶,娘亲忽然叫住了她。
“青时,过来让娘亲好生看看。”
宋青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地站在了娘亲面前。
宋杨氏伸手抚上宋青时的脸颊,仔细打量着女儿这张熟悉的面孔,温柔开口道:
“我们家青时明年就满十六了,是大姑娘了。”
此话一出,宋青时瞬间明白娘亲是何意思了,忙脸红撒娇道:
“娘亲……”
娘亲这是嫌她年纪大了,要让她去嫁人呢。
“青时乖,我们家青时生的漂亮,又知书达礼,定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青时不求嫁给富贵人家,只求能一生安稳,将来若是得空,还能时不时回家一趟,陪伴爹爹和娘亲。”
宋青时此话,一半是在讨娘亲欢心,一半也是真心真意。
上辈子她并未正式出嫁,一腔真心错付给了岳停风,后悔不已,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