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儿,将侍女唤了进来, 命她准备了两盒点心和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独自一人去了关押琼善的牢狱。
昆阳城的监牢年久失修,里面除了阴暗潮湿便是蛇鼠横行。
狱卒在前面引着她。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笼罩着昏暗光芒的纸灯笼,在这牢狱里聊胜于无。
狱卒从未见过她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来探视, 一路都小心翼翼地,连地上有个小石块都要提醒楚禾留心。
还不等他们到琼善的监牢,楚禾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顿时一惊。
她隔得老远便瞧见琼善趴在铁栏杆叫骂着:
“这…这里面有老鼠!你们可知道我父亲是上尧领主?我是上尧领主的女儿,是东尧的琼善郡主!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怎么敢这么对我!?”
狱卒连忙朝她躬了躬身:
“王后娘娘受惊了。”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根细长的柳鞭,径直走上前去,朝着铁栏杆里面的人便是重重的一鞭子。
这一鞭子打的琼善立刻便哭了起来,连忙缩回角落里再也不敢吭声。
楚禾平静地走到铁门边上,示意狱卒将门打开。
狱卒一边开着门一边道:
“王后娘娘小心,这女人凶起来又是哭又是咬的,当心伤了您。小的就在外边候着,有什么事您知会我一声便是了。”
楚禾默默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入牢中。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琼善,惊讶地发现这不过短短几日,琼善身上便再也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琼善浑身上下脏的如同一个乞丐,头发凌乱得像一团鸡窝,手背和脚上都是成片的红肿。
她一靠近,琼善便抖如筛糠,不自觉地往里靠。
楚禾蹲下身,从随身的木盒里掏出几样点心摆在她面前,又将换洗衣服放在她那堆干草垛上。
琼善看见吃的,眼睛一亮,立刻便一手拿起一个往嘴里硬塞。
因为吞得太快,食物全都噎在了嗓子里咽不下去,楚禾又将木盒里一只酒袋递给她,琼善立刻便接过来猛灌了几口,仿佛濒死之人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忽然,她一双锐利的眼睛从一团碎发之中迸出光芒怒视着楚禾:
“都是因为你!王上才误会了我…都是你!!”
楚禾并不答话,只是从袖中抽出一张锦帛,抬手一扬扔到了琼善的脸上。
琼善一愣,将锦帛扯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获罪书。
她读完,双目瞪大,浑身震颤,骇然无比:
“父亲…不,父亲不知道我所作的这些,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父亲!那日是我要魏葬刺杀王上的,我率兵故意巡逻到府外,就是为了让王上觉得我忠心不二…这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楚禾用一个冷淡的眼神看着她道:
“我从未见过你父亲,为何要冤枉他?这张获罪书是王上亲下的诏书,你父亲趁王上昏迷之时,曾在冬矢宫意图刺杀,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根本无需我构陷。”
琼善脑中轰然一声,她整个人萎靡在地上,双目呆滞:
“不可能…不可能…父亲明明知道我喜欢王上,他说…他还说会为我备一份嫁妆,让我风风光光地加入王宫…”
楚禾长长吸了一口气道:
“对于权力而言,你只是你父亲的牺牲品而已。他瞒着你做了许多事,都没想过要给你留后路。事到临头,他要被凌迟处死,你这个亲生女儿,也难逃一死。你还要再包庇维护他么?”
琼善不断地发着抖,却还是蜷缩在角落里大着胆子盯着楚禾:
“你…你今天来,是想要我帮你扳倒我父亲么?你做梦!”
楚禾有些想笑,垂眸看着她道:
“琼善,你父亲不用我扳倒,他已经倒了。与其担心他,你倒不如自救。”
说着,她走到光线昏暗的地方,低声跟琼善说:
“不如你来给我讲一讲,两年前发生在昆阳令魏长茂家中的变故吧?我想你既然能找得到魏氏遗孤,就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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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从监牢出来之后,乘着马车一路走到魏葬所说的那个位于藤柳巷的小院。
她来的时候,魏葬并不在,只有酡颜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地洒扫着。
见楚禾来了,酡颜脸上有些不大自然,却还是将两只手在衣衫上蹭了蹭,领着她进了屋。
现在的酡颜褪去了在青楼的那些珠翠和华丽服饰,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女,脸上不饰粉黛,带着一抹健康的红晕,显得娇俏可人。
“哥哥他在值守,要等中午才会回来。”
楚禾稍稍颌首,将给他们带的点心放在桌上,对酡颜道:
“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到了当年关于魏氏灭门的一丝线索,只是还有待探查。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们魏氏讨回一个公道…”
她正说着,只听院门传来一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