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额前一阵一阵地出汗,连忙点头道:
“是…是…”
就在这时候,殿外忽然闯入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跪在赫禹面前:
“殿下…王上他,他不好了…”
赫禹一急火攻心,连手中的凉茶也不顾了,随手丢到桌上便跑出了勤政殿。
茶碗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方才陪侍在他身边的内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茶碗扶好,以免茶水倒出来沾湿了奏折。
外面忽地来了一阵电闪雷鸣,将小内侍吓得不轻。
他担忧地看着窗外,嘴里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
“这雨,恐怕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赫禹从勤政殿出来之后,也不等内侍给他打伞,径自便冲进了雨里,顶着风雨朝他父皇坐在的建章宫而去。
宫门前似是有人在等他。
那宫人见到赫禹的身影之后,连忙便将他引了进去:
“殿下可算来了…方才王上一直咳血不停,但好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当即便要召殿下前来。”
赫禹顾不得许多,还沾着雨水的长靴迈入殿中,径直奔向床榻。
床榻上,一代英王赫瓒已经气若游丝,但在他脸上仍然看不见任何颓势,仍然带着一股倔强挣扎的劲儿。
他见自己的儿子来了,一把握住赫禹的手,手劲大的吓人:
“禹儿…”
赫禹忍不住红了眼眶,立刻便跪在他面前:
“儿臣在…”
赫瓒无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赫禹见状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去,仔细聆听着他的话。
“禹儿,黛关不能丢,青泽不能丢,洛川更不能丢…你不能让蛮族越过凌柏山,不然中原将再无屏障…你身后,是百万黎民啊…”
赫禹听着父亲的话,眼中一阵发酸。
他的父亲,镇守北尧二十余年的战神,如今数起他曾经亲自一一夺回的这些关隘和城池,是如此的熟悉而又不舍。
“儿臣明白…父王,儿臣会竭尽全力,力保北境不失…”
赫瓒忽然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来碰了碰赫禹的脸颊,忽而有些愧疚地说道:
“这些年,我一心想让你带兵打仗,半点庶务也没能交给你。我…总以为自己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交给你这些东西,可是到头来,除了一副烂摊子…恐怕什么都不能留给你…”
赫禹摇着头说:
“父王,别再说了,郑大夫在哪里,儿臣让他来给你诊脉…”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
“草民在此——”
赫禹连忙握住父亲的手,给郑子初让开了一小片位置:
“郑大夫,快来给我父王诊诊脉…”
可是郑子初听了他的话,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弹,脸上不悲不喜:
“殿下,不用诊了。老朽忙了七天七夜,仍然无力回天,最终只炼出这一颗丹药,或许可以完成王上最后的心愿。”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布兜来,递到赫瓒面前。
赫禹闻言却忽然大怒,竟一把将那只布兜打掉:
“什么最后的心愿?我父王明明还活着,你可以救他的,我知道你可以!”
郑子初见状,却低头缄默不语。
床榻上的赫瓒却忽然喘起了粗气,赫禹连忙回头一看,却见父亲半趴在床头,伸出手去够那只布兜。
他的指尖已经碰到那只布兜了,可是还差一点。
赫瓒全然没有了从前那副威仪,他涨红了脸,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赫禹连忙上前扶住他,低头将那只小布兜捡起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粒黑色的药丸。
他颤声问:
“这是什么?”
赫瓒看着他手中的药丸,脸上竟露出一丝渴望,口边溢出的涎水几乎沾湿了他的下巴。可他太虚弱了,几乎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只能拼命地伸手跟儿子讨要那粒药丸。
郑子初见状,忽然长叹了一声:
“保尸丹。”
“保尸丹是什么东西?”
“濒死之前服用一粒,便可致短暂地回光返照,三日之后力竭而死,死后尸身可存九九八十一天不至腐坏,故称为,保尸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