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多复杂。陆家这样颇有善名,又有权有势的人家,平头老百姓们就算是被欺负了,通常也求救无门,说出去的话,也没人会相信。
衙门虽然就在这里,但是百姓们出于对朝廷天然的畏惧,又潜意识里觉得官府站在陆家那一边,根本连状告都不敢。更别说陆家还专门派了人去盯着,他们就算是想来县衙也来不了。
这事情还是叶大花发现的端倪。他在处理自家前堂姐夫的问题上,吃过了犹豫不决的亏,累得后来屠英的声名受损。这件事情他嘴上不说,却一直记挂在心里。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情,在暗中调查一番之后,立刻就把人给控制了起来,和许明旭屠浩一番商量,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出大戏。
他们这边准备齐全,陆家和马家那边浑然不知,今天不过是仓促应对。两相比较之下,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两家人全都罚了巨额的钱款,一部分用来赔偿那些受害群众的损失,一部分用来采买农耕之类的用品。除此之外,参与犯事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按照情节严重程度,罚了不同程度的徭役,并且不准花钱让别人代劳。
经受了这么一遭,陆马两家人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脸可是丢大发了。可以预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学着低调做人。
镇上的其他类似的大户人家,也会知道什么叫做前车之鉴,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
许明旭这个新县令,自然也是在百姓中刷了一波好感。他手下的那些背后有着各家影子的官吏们,短时间内必然会有所收敛,不至于再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县太爷容易糊弄,乃至于摆布。
许明旭非常满意得到的结果,随后又做了一件事情:“择日邀请县内学子们诗会。这次咱们挑几个听话的,来给你跑腿。”
屠浩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了半天,许明旭就搞了那么多事情,不禁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感,抱着他要蹭蹭脸:“哥哥好厉害。”然而身高差太严重,只能蹭蹭脖子。
美少年这一手鞭子一手糖的,一个小小的泰屏县还真不够他玩的。
毛绒绒的脑袋在颈窝里蹭来蹭去,许明旭下意识地笑着缩了缩脖子,却没舍得推开:“唉,别闹。”
跟在后面的叶大花看不过眼,伸手就提着衣领,把小耗子给提溜出来:“说话就说话,多大的人了,还尽往别人身上黏糊?”
“嘁。”屠浩撇撇嘴,“反正哥哥也不会嫌我。我那么可爱!”话虽然这么说,他到底还是自己站直了。
叶大花差点被他给气乐了,手指头一伸就夹住他的脸颊一捏:“让我看看这小耗子多厚的脸皮?”
许明旭见状,劈手就把小耗子给抢到怀里,低头皱着眉头给他揉脸:“小耗子脸皮嫩,别用这么大力气,都红了。”小孩儿微微仰着脸,小小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怎么会有人舍得欺负他呢?
他怕叶大花再动手动脚,说道,“反正这是在自己家里,不是在外面,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惯着吧。”叶大花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说道,“我看这一次你下手还太轻了,那些人家也就是老实这么一阵子,等过上一段时间,一定会死灰复燃。依我看,还不如这一次下狠手,杀鸡儆猴!才这么点时间,就让我抓到那么多把柄,要是再多花一点时间认真查一查,指不定能查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谁还不知道谁啊,表面上看着光鲜,一个个修桥铺路赠衣施粥,看着一个比一个仁善。实际上呢?内里见不得人的阴私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许明旭摇了摇头:“这不太妥当。”他见叶大花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解释道,“不能一下子直接弄死。虽然咱们是官,代表了朝廷,可这些人家在这泰屏县的势力盘根错节,真要是将他们往死里收拾,恐怕别家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幸灾乐祸;而会和马、陆两家站在一边。真要是让他们连成一线,我这个县令恐怕就不作数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真要是把这些地方上的势力给得罪死了,今后在泰屏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叶大花想了想,还是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今后还要看他们脸色不成?”这些什么大户人家?在他眼里不过是几只瞎蹦跶的蚂蚱,他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摁死。身为国公家的嫡长孙,向来只有别人看他的脸色,哪里试过去看别人的脸色?
“这倒不会。”许明旭笑了笑,“温水煮青蛙,今后有的是他们好瞧的。”这些人要是乖巧听话,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执意要唱反调,那也只有对不起了。至于现在,他首先要做的还是站稳脚跟,把这些大户人家对县衙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叶大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背着手摇了摇头:“唉,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叫我。”有一个文官小舅,他倒不像是其他勋贵家族的子弟一样,对文官充满了不屑和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