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哪一次大工程不是死伤无数,让百姓们怨声载道?
哪怕那些工程有着各方面的考量,有着各种伟大的意义,对于当时的社会生产的破坏力,几乎都是难以挽回的。
治水这个事情呢,只要做成了,青史留名是肯定会的。但是具体留下的是好名声,还是遗臭万年,根据历史教训,多半是后者。所以哪怕很多朝中的文武官员都知道饶水治理的种种好处,年复一年来,也就是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维护,也没人去和屠浩去争这么一个“肥缺”。
章师叔和叶外公在屠浩提出之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治水吗?
不,他们想的不仅是治理饶水,还想要治理顺水,想要挖的运河也不仅仅只是这么一点。起先是没钱,他们不敢想。现在有了一点钱,但如果这事情不是屠浩提出来,不是屠浩去执行,他们根本就不敢去付诸实施。
一个不好,就要动摇国本。
这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饶水的治理还远没有结束,但是关注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船上的生活很无趣。毕竟他们并不是游玩,而是正经的巡查和赶路。
刚开始几天,许氏子弟还会在甲板上各种凹造型,兴致来了还会弹琴唱歌,倒是热闹。等过了三五天,一个个全都变成了锯嘴葫芦,有几个根本连舱房都不出,只让丫鬟小厮出来取用自己的生活所需。
航程过了十天,两岸或者繁华或者遍地田桑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入目所及,全都是一片荒山野岭的景象。
迄今为止,船上一名许氏子弟都还没放下去过。
赶脚有点方!
赶脚要被卖掉!
有人就壮着胆子去问许鸿渲。
天色昏黄,客船停靠在一处荒凉的渡口。远处的山林田野黑黢黢一片,只有风声吹过的奇怪声音,和不知名的鸟兽发出的奇异叫声。
船工和下人们在船上来回走动,也有胆子大的直接上渡□□动活动。
许鸿渲也不穿春衫了,披着一件大氅,手上戴着一副柔软小羊皮手套,悠然自得地坐在船头钓鱼,眼皮都不抬一下:“不下船,自然是还没地方呗。”
唉,这破地方,连个美人都没有。说起来这乘船也太不便利。他带了两个美婢,结果刚上船没多久,就晕船了,一张小脸刷刷白,几天下来瘦得要脱形。指望着她们伺候人,都不知道谁伺候谁。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多带两个健壮有眼色的小厮。
问话的纨绔看着眨眼间就暗下来的天色,感觉随便吹过一股风都带着阴气,说话的声音都打着哆嗦:“这这地方已经连个人都没了,还、还不到地方呐?”这还是个渡口呢,连个茶棚都没有,还能更荒凉一点吗?他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连个人烟都没有?
他是不是应该少带点衣服,多带点米粮?
“你去问问你十哥或者浩哥呗?”许鸿渲收了鱼竿,日常一无所获,“都是你,害我一条鱼都没钓起来。”
许鸿渲在许家的地位,那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别说是几个家中的子侄辈,就是一些个长辈,他也敢当面怼。
他口中的十哥,指的自然是许明旭。许明旭在自家行七,在族中行十。
那纨绔见许鸿渲慢悠悠地回去舱房,也不敢跟着追问,站在甲板上兀自生闷气。他要是敢去问那两人,至于过来问他吗?
有船工在船上悬挂起了气死风灯,站在船舷边扬声招呼:“岸上的人,都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