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桥。”吉深深穿过几个人追上穿着宽大白色短袖t恤的女生,她的个子比一般女生高出一些,两条漂亮长腿在青绿色热裤的衬托下更显修长,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一直望向一个方向。
听到声音,曾桥转过头,抱着平板的手象征性地举一下,“哦……深深。”
“又剪头发了?”吉深深不解地看她,“你这可好,真的是越剪越短。”
曾桥摸摸在耳根上一些的发尾,“天气太热了,就忍不住。老觉得糊脖子。”
吉深深的眼神停留,滞一会儿,又很快移开,问起马上要做开题准备的毕业论文还有实习。
夏季走远,烈日包拢,秋老虎把人打得蔫蔫儿的,难免会有恍惚,时间大步向前也全然不觉。
开学已经半个月,大四没有课,十月下旬就要进行第一次开题,选导师选题,加上一周叁到四天的实习,时间被分配得七零八落。
“实习还好吗?”吉深深问。
“还好。”
“你是打算就混个实习证明,还是努力留下?”
曾桥想一下,“不知道啊。你呢,之后怎么办?”
“我?考研啊。早就决定了,一直也在复习。感觉自己还是适合读书,而且对要考的专业很感兴趣,就先把实习暂时延后吧。”
吉深深向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其实对于她的打算,曾桥听后并没有太意外,惊讶却还是有的。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除了自己,身边的人都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不用担心,也别有压力。”女王半眯着眼将手搭到眼前,想尽力挡起绕眼阳光,做了新造型的美甲宛如一把把银色小勺,一不注意就会挖走身边人的全部注意力,“顺其自然可能会比较好。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学长得抑郁症,想要轻生自残的也不是没有。你可要活着参加毕业典礼啊。”
说着略显惊悚的话,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曾桥忍不住被逗笑。
“我肯定会的啊。”
“那就好。”吉深深也扬起唇,抚了抚自己的刘海,额上一道长长疤痕一闪而过,“也许是我多管闲事或者是错觉,总觉得你的暑假过得不太开心。”
曾桥只是笑。
暑假当然过得不开心,住在家里能开心到哪里去呢。喋喋不休的母亲,总是忽然消失忽然出现的父亲,闷热又令人烦躁的空间,充斥着她并不想留意的长长短短。柯纪永和黄晴也来过一次,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当然是为了舅舅家的表妹娇娇,来来回回的巴结讨好,末了又一起去吃饭,没完没了地敬酒。
柯元迟临了结束前赶来,因为加班双眼都是血丝,笑容却还是得体的。曾桥坐在期间,忽然觉得很气愤又难过。低着头的时候,突然有筷子夹了一大块鸡丁到她的碗里。是柯元迟。
“真是幸福又和谐的一家人。太不容易了。兄妹俩也这么好!我看你们真的是完完美美的五好家庭!”中年男人喝大了,粗糙的黑脸满红,竖起拇指,声音铿锵有力。
“哎呀。哪有啊。”孟昭萍捂着嘴笑,满脸不好意思。
是啊。哪有啊。
她坐立难安。混乱的一家人,不负责任的家长,违背常理的兄妹,像是碎布贴成的一幅画,只有日日夜夜注视着内里部分的人才能明白它的虚伪和丑陋。
每天的心惊胆战也让曾桥有些许疲惫,害怕无意中流露出对柯元迟的些许亲密,总是把自己绷成一张满弓。还没整理好心情,又因为谢琏真婚礼那天所发的事情变得更糟。
他不想接受她的祝福,却做好了总有一天离开的打算吗?
这算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会是这么一意孤行的人,虽然也不奇怪,家里竟是固执到烦人的大人,她也遗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