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晅无奈,只好将口中的药咽了,端过一盘蜜饯来递到贺兰松手上去。
贺兰松连着吃了两块糖糕,看着卫明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道:“明晅,你舌头不好使么?怎么从不觉得苦?”他这些年的药,第一口都是卫明晅吃的,就算恶臭难闻,也从没见他皱过眉叫过苦。
卫明晅笑道:“这些苦算什么。我舌头好不好使,你不知道?”
贺兰松红着脸,拿过一块金丝饯放到卫明晅唇边,“吃点甜的。”
“先放过你。”
贺兰松喝过药便有了困意,叹道:“明晅,你有江山,若是,他日不得已要选立继后,都随你,我不怪你。”
“喂!”卫明晅变了脸色,“忘了教训了?”
贺兰松眼睛半眯,讨好的亲了亲卫明晅的唇,“没敢忘,我是说等你忘了我。”
卫明晅在贺兰松腰上轻轻揉捏着,反问道:“你能忘了我吗?”
贺兰松道:“等我双眼一闭,自然就忘了。”
卫明晅咬牙,“呵,那就等你死了再说。”
贺兰松顺着身后人的意思,“嗯,等我死了,还是将我埋在贺兰家祖坟上。”
卫明晅狠了狠心,拿过贺兰松的手敲了一记,道:“呵,朕还想将你挫骨扬灰,洒到筑江石塘上去呢。你不是爱江南么,怎么还舍得回京师去。”
贺兰松自己揉了揉手,送到卫明晅唇边去,求着道:“疼。”他性情温和,自从生病后,更是会恃宠而骄,仗着卫明晅心疼,也不顾什么颜面。
卫明晅无奈,在他青白的手背上吹了吹,又亲了亲,道:“好了,比郢哥还小。”
贺兰松得意的收回手,道:“我自然要葬在京师,若是明晅想我了,也好去祭奠。到时候,我要喝酒,还要甜糕。再也不喝药了。”
“好,都给你就是。”卫明晅有几分不乐意。
贺兰松猜度着他的心思,自己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便道:“明晅,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卫明晅没好气,他十分不喜贺兰松这一件件交代后事的模样。
贺兰松道:“严氏,她并没有葬进贺兰家祖坟。”
卫明晅大吃一惊,“为何?是令尊大人不愿意?”依着贺兰靖明哲保身的性子,就算不许嚯鹮部人入自家祖坟也算是情理之中。
贺兰松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别管,反正我死了,是不会和她葬在一处,你若要来看我,不必怕冲撞了她。”
卫明晅气道:“我为何要怕她。就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朕也不怕她,我就是不愿见她罢了。”
贺兰松没了精神,他在卫明晅怀里翻了个身,道:“我困了,明晅,你抱着我。”
卫明晅紧了紧怀抱,柔声道:“好。我守着你。”
筑江石塘全长六百里,高近三丈,皆用条石筑成,将无穷江水挡在塘外,是亘古未有之事。
贺兰忘郢站在石塘边大声欢呼,道:“爹爹,好高的城墙啊。”
卫明晅笑道:“傻孩子,那不是城墙。”
“那是什么?”
“是你爹爹的心血。”卫明晅对靠在身上的贺兰松道:“你瞧,这石塘建的好不好,不枉费朕花了这么多银子。”
虽是炎夏,贺兰松身上却披着斗篷,他摸了摸石塘,叹道:“好,从此江南五十州府再不怕被江水淹了。”
卫明晅道:“少忧国忧民了,冷不冷?”
贺兰松仰首看着石塘,道:“我想去上面瞧瞧。”
卫明晅立时召来禁军架起扶梯,贺兰忘郢张开小手道:“爹爹,我也要上去。”
几个人爬上去,卫明晅先在石塘上坐下,将贺兰松紧紧揽在怀中,又把贺兰忘郢放在父亲膝上,搂着两个人看江上白帆。
贺兰忘郢几乎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他拉着父亲的手抱怨,“爹爹,风好大,哇,江水好大。”
贺兰松轻抚着儿子额头,笑道:“郢哥,往后记得要听伯伯的话。”
贺兰忘郢抬首,看着父亲和伯伯道:“伯伯说错了,也要听吗?”
卫明晅揪着贺兰忘郢的鼻子,气道:“还敢不服气?”
贺兰忘郢哼了一声,向父亲求助,贺兰松道:“伯伯总有道理的,都听他的。”
“那好吧。”贺兰忘郢撅起了嘴,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拂逆父亲。
“坐的稳当些,万一掉下去,我可不救你。”卫明晅警告道。
贺兰忘郢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先救爹爹的,我会水,我也能救爹爹。”
卫明晅笑骂:“小机灵鬼。”
天边的太阳慢慢落下来,潮水渐涨,在脚底翻涌奔腾,贺兰松看着这世间美景,依偎在深爱之人的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道:“明晅,你看。”
卫明晅道:“我看着呢,如果累了,就睡一会。”
日头终于落了下去,贺兰忘郢觉得有些冷了,他推了推父亲,问:“爹爹,冷吗?”
贺兰松睡着了,没有答应。
贺兰忘郢两只小胖手又推了推父亲肩膀,贺兰松仍旧没有动静。
贺兰忘郢小脸上带着几分委屈,抬手道:“伯伯,爹爹不理我。”
卫明晅看着江边残阳,木然道:“乖,爹爹睡着了,别吵他。”
贺兰忘郢不再推父亲,他将掉落的斗篷往父亲身上盖了盖,斜阳刺的他眼前一片模糊,他闭上眼睛,有两滴大大的泪珠滚了出来,落到了父亲的手背上。
卫明晅将两个人揽的更紧些,无限江山尽在他面前,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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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粗暴简单的完结了。
瑾言死了,我就不想写了。
那个,祝看文的小伙伴六一儿童节快乐呀。永远年轻,永远开心。算是六一福利吧。
会有一个番外,粗长,只有一个。
依旧例,感谢青函、寒er、山色评论,我们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