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在来之前,李崇音已经被余氏请来的人教过了房中事,他定了定神,给母亲行了礼,语调平缓而完美:“听凭母亲安排。”

接下来就是两个双胞胎选人,双胞胎不过六岁,还是爱闹的年纪。

他们见最漂亮的两个被选进大哥屋子里,有些不满,谁不喜欢漂亮的丫头呢。他们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窝进母亲怀里撒着娇,余氏对他们多有宠溺,只笑语着几句教训。

与对李崇音的淡然和蔼的态度相比,好像总缺了点什么。

李崇音全程低着头,好像与此和乐融融的一幕格格不入。

双胞胎被余氏哄了哄,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下,哥哥李正阳跳了下来,指着所有丫鬟,有些颐指气使:“你们,都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丫鬟们都小心抬着头,低垂着视线。

眼见李正阳点了两个颜色好的,弟弟李星堂突然疑惑了一声,弟弟注意到角落里,虽然皮肤黑了些,但眉清目秀的云栖。

“二哥,那个!最后面的!”

云栖头皮一紧,想到前世两兄弟得罪了人,落得一死一残的下场,牵连了李府大批人马。

随着李正阳走近,她突然“啊!”了一声怪叫出来,惊了所有人,也让李正阳停下了脚步。

云栖也果决,该出手时就出手。

云栖想在不多的选项中,选一项不那么糟糕的,比如她为何要往本来就拥挤的小主子们院里继续挤,为何不努力一把,进主母院子?

没努力过,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李济怒斥了一句,这云栖是怎么回事,这两个月都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病。

他刚还信誓旦旦保证这批奴才训练的很规矩,这让他怎么交差。刚才余氏一个眼神撇来,李济背后出了一身虚汗,示意了一个眼神,让人把她拉下去。

不打破常规,是不可能让让余氏在诸多下人中注意到她的。

冒了这个险,云栖的脸色发白,却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她清楚自己不再是前世的身份,现在的她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丫鬟。

在这里,谁都能治她的罪。

就在云栖被两个高大健壮的家丁扣住时,却见余氏被这叫声吸引,看向了云栖。

云栖抬头看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余氏神使鬼差地叫停了他们:“把她带近些,我看看。”

虽然与余氏相处时间不长,但从下船到来到李府的一举一动,从气度到涵养,余氏都不比任何京城名流夫人差,在气质上还更胜一筹。

管家可不敢小看余氏,他不晓得云栖哪里让余氏另眼相待。

李济看着云栖,直到注意到云栖眉眼,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不散,突然会心一击,好像明白了什么。

家丁把云栖带上前,云栖像是害怕的小动物蜷缩着。

“别动,不会伤害你。”

余氏涂着绛紫色蔻丹的手指挑起云栖下颔,看了许久,喃喃说着话,音量太小,听不清。

就连一旁始终不在意旁人的李崇音都被母亲的异常举动吸引,他也看向这个看着没什特别的少女。

云栖受到了几个主子的注视,原本狂跳的心脏也在这注视中平息。

两个双胞胎再次要闹,余氏却没再哄,一个轻斥让奶娘抱着他们安静待着。

拖延的时间越长,云栖知道她成功的概率越高。

她能倚仗的,不过是这张脸,还有余氏一念之仁。

良久,放下手,余氏摸着漂亮鲜艳的蔻丹,恢复了常态:“你为何喧哗,可有缘由?”

云栖双手趴在地上,道:“刚才看到夫人您裙角有了些许磨损,我想要将它缝合好,却想不好用什么方法,刚才终于想到了一种技法。”

“哦?用心可嘉。”

余氏里着湖绿色刺绣芙蓉织金锦裙,腰间系着锦缎宫绦,裙摆逶迤垂地,外罩云纹袄袍,华丽不失保暖,风一吹,那件金锦裙随风而摆,风华无双。

但由于一路奔波,裙摆又是垂地款式,在细末处会稍稍摩擦也是正常,这样品级的夫人,随时都有绣娘愿意为她刺绣甚至换上京城最新的款式,而这样的小摩擦也只有始终跪着的奴仆才会注意到。

余氏神色不辨喜怒,依旧温柔的语气:“何种织法?若是织不出来,今日便不用待在李府了。”

余氏并非威胁,而是她不喜这样撒谎成性的丫头,就像刚才她给长子找通房一样,三个丫头中特别不规矩的,就必须剔除出去。

现在这么小一个丫头,就算真会刺绣,又哪里能和绣娘比,更何况要补全她身上这件出自江南绣坊的裙子,以难度来说,是异想天开。

余氏思量着,今天也需要来个杀鸡儆猴,便直接让大丫鬟锦绣当场送来针线、卷绷、绣架等,要现场看着云栖刺绣。

余氏去里屋换了一身罗裙,把原本的金锦裙拿了出来。

那两双胞胎看这坏丫头出丑,坏笑起来,弟弟李星堂还踢了一下她的小腿,嬉笑谩骂,云栖歪了下腿又再次站直,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开始了刺绣。

也许在场不少人要看她笑话,因为一个十岁的乡野丫头说要刺绣,就像一个乞丐说要考状元一样可笑。

但她并不被外界干扰,需要的时候她不会一味低调。

余氏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看得有些认真了。

云栖动作熟练,各种针法交错着,无论是铺针、滚针、盖针,还是后面的结环成绣,磨损的地方不大,很快就能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