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将它插入瓶中,快被药味熏怕了,正好看着舒心些。”

无端拿去插瓶,果然房中有了亮色,看着喜人。

“府里的梅花还没开,也不知道是去哪里采的。”

余氏望着那株腊梅:“无论是哪里摘的,都有心了。”

再将那树叶翻看了一会,将之对着外头照,居然看到了叶片上面细细密密的字,是有人用毫针在上面一点点凿出来,余氏颇为惊喜,这样细小的字,在并不大的叶片上难度极高,要保证叶片脉络完整,还要让针不穿透,不但要细心,还要很多精力。

多日愁眉不展的余氏,看到这么用心的礼物,忍不住展颜而笑。

见余氏脸色也好了不少,锦瑟立刻凑趣道:“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是佛经。”连着五日,一共五片,写的都是不同的,由于是刺字,也难以看出笔锋。

“一定是特意为夫人祈福的,还如此下功夫,也不知是谁。”

一直在老夫人那儿学规矩的李映月,神情恹恹地过来向母亲请安,李老夫人要求太高了,一点点不对,她就会被罚一天。发现母亲今日格外开怀,李映月便好奇询问,余氏边将这事说给她听。

李映月连日受了不少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乍听之下,神使鬼差地说了句:“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余氏很是惊喜,又含着愈发澎湃的歉意,将还懵着的李映月搂入怀中。

“都说女孩儿是贴心小袄儿,真是贴切。”余氏眼含泪光,她明白在老夫人那儿学规矩的李映月时间很少,能弄出这样五片佛经,应当是不眠不休的。

正因为知道这五片菩提叶的珍贵,她才越发觉得自己疏远李映月太不应该。

李映月有些恍惚地被母亲搂在怀里,本来的心虚也化为乌有,缓缓闭上了眼。

她已经不记得,母亲有多久没有亲近她了。

出了懋南院,李映月望着远处,静静地开口:“查一查,是谁将这几片叶子放到母亲屋里头的。”

贴身婢女应是,无论是不是李映月做的,现在也必须是。

“查到后?”

“寻个由头,重新发卖吧。”

“这…”这点小事就发卖是不是太苛刻了。

李映月迎着阳光漫步在池边,虽容貌不出众,但周身自有一番世家气度:“投机取巧之辈,不杖毙已是宽厚。”

心情开阔了,余氏的风寒很快便好了。

而那五片佛经,也被余氏吩咐让人烘干,制成了赘简,夹在书页中欣赏。

从这一日起,余氏也不再对李映月过于疏离,对唯一的女儿越发上心,在一些重要的宴会中,将她带在身边,郑重介绍给京城里的官夫人与小姐们,以此显示李府对她的重视,给有意相看的人家提个醒,李家的女孩儿哪怕嫁人了,也不是能随便对待的。

云栖送菩提叶是她心中的孝道,以她现在的身份,首先要在李府生存,才能等到契机。

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信她。

如果当面送了,定然要落个谄媚阿谀的名头。

在听说余氏大好后,云栖松了口气,就不再关注此事。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本来相处的还算融洽的屋里,又恢复了她刚开始来时的冰冷,云栖能感觉到她再次被针对了。

懋南院有自己的小厨房,旁边的耳房是下人们吃饭的地方。云栖最近常被院里管他们的韩妈妈喊去主院或是邀月小筑帮忙,有时候也会去李崇音的院子做些事,这样下来她经常很晚去用饭,往往等她去的时候都在收拾碗筷了。

小丫鬟在大户人家中生存,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耽搁,就是委屈了也要咽下去,说了也没人管,反觉得这丫头不上道。用院里头年长丫鬟的话就是: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抢着做。

她本想趁着曹妈妈不在的时候,去茶水间弄些糕点垫垫肚子,不过最近茶水间的食物很少。

连着好几天,云栖饿的受不住,差点要去灶屋找点吃的。但她克制住了,她总觉得这几天有哪里说不出的古怪,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云栖只能早上那餐吃得多一些,试图熬过一整天,可往往到了晚间还是会饿的疼痛。

屋里的绣娘秦嫂子,看云栖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有些可怜,好不容易圆润健康了些,最近又瘦下来了。偷偷将她拉到角落里,给了她一个窝窝头:“你再去茶水间弄点喝的。”

云栖摇摇头,去茶水间容易碰到曹妈妈,她可不想被抓小辫子。

云栖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改变现状,至少知道是谁在针对她。

小口小口地吃,她以前就知道,饿的时候不能大口吃,容易绞痛,也容易噎着。

秦嫂子看云栖文雅的吃相,道:“你还真不像乡下来的。”

云栖一愣,她前世为了彻底改掉在乡下的习惯,是下了苦功夫的,现在就是吃个窝窝头也改不过来了。

她不是真正十岁的小女孩,面对这样的孤立的情况非但没有诚惶诚恐,反而越发冷静地找症结。

偏房中,最心软的是秦嫂子,年龄最小的,除了她就是佩雯,活泼、没什么心机。

佩雯是小厨房里打下手的,她有个心仪对象,是李崇音院子里的小厮娄尚,娄尚的母亲也是家生子,不太看的上从逃荒后被卖入府里的佩雯,用娄母的话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像他们这样的家生子,是有机会娶小户人家儿女的。

快到春节,佩雯想送点东西给那小厮,云栖看她只要下了差就窝在角落里练习缝补。

佩雯想给那娄尚做双麻屝,一双鞋子除了鞋底、鞋帮、鞋面外,还有綦、絇、繶等,也就是鞋带、装饰等,只懂得配菜烧火的佩雯哪懂得这么精巧的活,常常戳得满手是血。没人的时候,时不时抹一下眼泪。

云栖看不下去,道:“你为何不选简单些的荷包之类的?”

佩雯其实不太敢与云栖说话,怕被一同孤立,见左右没人,想到云栖刺绣是得了主子赏识的,才略显激动道:“那可是私相授受!若被管事妈妈发现是要逐出府的。”

“送荷包也分很多寓意的,又不是只能传情,也可做人情、送祝福什么的。”

佩雯立刻紧张地捂住云栖的嘴,小声道:“你不知道,这院里的管事韩妈妈,模样不好,终生未嫁,最看不得这些,以前就有丫鬟送荷包被她发现,找了个缘由打发出去,没想到后来那丫鬟投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