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滚带爬地爬到云栖脚底下:“五小姐,是曹妈妈害了您……”
云栖也不理会她,直勾勾地看着略带感激的李映月,当然,李映月对她依旧是恨与不甘占据上风,但有什么关系,云栖就是喜欢看她矛盾的样子。
“别谢我,你们的谢让我膈应……以及恶心。”
云栖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心,上辈子她对曹妈妈恨之入骨,她每每看到自己耳根后的大面积烧伤溃烂,就更恨一次。
上辈子她从来到李家到被承认,前前后后用了五年之久,李老夫人始终不愿意认她,余氏缠绵病榻,有心无力,加上李星堂和蒟蒻的死亡,给李家笼罩了无数阴影。
到后面承认她以后,曹妈妈大受刺激,选择了上吊,待发现时,尸体都僵白了。
这仿佛是压弯李映月的最后一根稻草,后面她疯狂针对自己,又与杜六联合在一起,让她吃了不少亏,好几次身陷险境。
现在她倒要看看,没了这根稻草,李映月后面还会不会与杜六联合了。
而且,曹妈妈这么死了也太轻松了。
人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既然曹妈妈有了对死的觉悟,那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来忏悔,一辈子在忏悔中活着不是更有意思?
云栖不知道后面这两人会怎么做,只是她想做点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事。
云栖顶着身后两人复杂又感激、亏欠,以及依旧透着怨恨的眼神,甩了甩袖子离开。
看,李崇音,你教的多好。
我已经变得如此恶毒,哪有一星半点你们认为的善良。
只是离开红缨院,云栖的心情却并不那么好。
听着婢女们在聊最近特别兴盛的一首诗,据说是杜家那位千金的新作《水调歌头》,两位花魁还为传唱这首词儿针锋相对,让京城流传了好多版本的流言,一时风靡全京城,让不少大儒都对此赞叹不已,这首词蕴藏着的悲欢离合之情,加上对生活的积极情绪很感染人。
元宵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但这又是一个月圆夜,刚好听闻杜家千金的一位兄长被调派到蓟州任职,也许是为表达不舍之情,在一月圆夜作了这首可传承千年的词。
这首词做的应情应景,只是比起之前作的诗句来看,进步太多,甚至多了些沧桑,不少人都在猜测杜家千金是否遇到什么困难和烦扰了。
许多才子与世家子,都恨不得为这位佳人排忧解难。
云栖听闻后,顿了顿:“原句可否拿来于我看看?”
婢女以为自家小姐也喜爱这些,立刻献了上来。她们这院子谁都知道五小姐还未选贴身婢女,自然希望自己能博得头筹,只恨不得没有表现机会。
再说二夫人最喜爱诗歌,就是贴身的四大侍女也是用前人的诗词来命名的,五小姐那么像夫人,想来也是有同样爱好的。
云栖的确是喜爱诗词的,只是上辈子李崇音并不打算让她将精力花在这些上面,她只能私底下自己学习,颇有些不伦不类。
这辈子重新到李崇音身边,才有机会好好检查前世自学时的缺陷。
云栖想到这一世在城门附近,见到魏司承与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时的场景,这两人果然是青梅竹马,少年慕艾,在城内也是这般形影不离。
前世火场中,在她生命还未消散前,她是见过杜漪宁的。
当时已经起了火,云栖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死了。杜漪宁也许是看她可怜,也许是知道她命不久矣,施舍般的告诉了她不少事。
还有一本札记,以及一本杜漪宁自己创作的古诗三百首,里面有很多她都没有说出去的诗作。
如果都放出去,也许会震动前后五百年。
“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我的才华吗,但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追赶的。我可以让你看到你我之间的差距,为何他始终不会看你一眼,作为原配的你,没什么值得他看中的。你,实在配不上他。”杜漪宁依旧是那么笑盈盈的样子,笑得还有些可爱,在火光中透着灵动,话语却冷得令人发寒。
“他看不看我,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为何要在意。”云栖觉得可笑,为何每个人都觉得她应该在意魏司承,就因他有权势,就因他运筹帷幄,就因他被所有人推崇?
但这与她有何关系!
也许是知道死人没机会说出去,杜漪宁扔给她古诗和手札,以及说了不少奇怪的话。
里面居然足足有几百首,可能三百首不到,有些她写了大半,却没写下去,不知是为何。
但那些完全写下来的,足以让云栖震惊,前后那么多朝代,她从没见过如此惊人的才华聚集到同一人身上,这人还是个女子。
而且每一首都是不同情景,不同的感受,这需要阅历,需要作诗的个人习惯,再说每个人都是有风格的,有些甚至没有亲身经历是不可能写出来的。
云栖只粗略的翻一翻,就觉得匪夷所思。
“为何,你不可能一个人写出那么多?”她忍不住问。
“的确写不来,哪怕我再投胎一次也一样。这本也不是我写的,是我用的他人的……”说着,杜漪宁有些惆怅,她怜惜地看了眼云栖,“你这样的作古闺阁小姐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穿越吧……我与你们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杜漪宁实在憋太久了,总算遇到个能说的人了,这个人很快就要成死人了。
云栖永远都记得,杜漪宁那时候的笑容。
轻松的,不屑的,看不起的。
后面杜漪宁还说了许多,只是云栖更在意的是……何为穿越?
穿,有穿衣、穿鞋,穿过、穿破、穿帮等等意思。
那么越呢,越过,越发、越界……
合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着这事,看着手中的词,脑子都要打结了。
一颗不知名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愣愣地看过去,手上拿着敲自己的那颗青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