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到底写的什么玩意啊?”蔡文强指着一行字,说,“hello kitty闹钟就是你手上那个吧?”
“好像是。”江琛装上新电池,闹钟没动,拍拍,还是没动,可能真的坏了。
“坏了就丢了吧。”蔡文强说。
江琛把闹钟收回柜子里,笑道:“房东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乱丢,要丢也得问过他才好。”
书房里遗留了不少废弃图纸和快递包装盒,上一批住户把书房当成杂物间用了,真是暴殄天物。江琛将它们垒成一叠,用绳子捆着。蔡文强把那几页“信”递给他,说是让他一同处理了。
上一个住户写的“信”,其实是写在图纸背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字很小,还非常潦草,蔡文强可没耐心去一个个地研究,他宁愿卖废纸换一瓶啤酒喝。
“神神叨叨也不知写个啥,没准是电视剧大纲呢!”蔡文强展开折叠沙发,铺上床单。江琛把“信”一张张地展平,垒进废纸堆里,随后想了想,又捡了出来。不管“信”里面写的是真是假,他打算好好看一遍。
蔡文强在书房安家了,江琛住进次卧,主卧留给了贺云翔。
贺云翔从外地来办事,要在这城市住上一年半载。蔡文强跟他熟,好说歹说把他劝了过来。
三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特别讲究,吃住随意。蔡文强喜欢点外卖,一日三餐吃外卖,说如今住一起了点个外卖庆祝一下。在他脑子里,吃饭等于是点外卖。江琛说点外卖不如家里自己弄,他手脚麻利,刷锅洗菜切菜一手包办,等蔡文强打扫完卫生,饭桌上已经摆着热腾腾的三菜一汤了。
贺云翔吃着江琛做的饭菜,心里过意不去,说改天请他们去吃饭。贺云翔平时工作忙,把西餐厅当饭堂,一日三餐基本外面解决。去外面吃,肯定去特别贵的地方。大家出门在外不容易。江琛笑道:“贺总,不必客气,方便话,在家里吃就好了。”
蔡文强拍着江琛的肩膀,道:“就是呀!在家吃干净又放心!家里有江大厨,吃喝不用愁嘛!”
江琛倒是挺乐意:“行,做饭我包了!”
蔡文强和江琛勾肩搭背哈哈直乐,贺云翔难得笑了,松松领带,说:“叫我小贺就好了。”
三人碰杯,吃喝聊天,谁也没有把那封信放在心上。
吃过晚饭,江琛把食材收进冰箱,说:“蔡哥,那盒火腿你收哪儿了?”
蔡文强正在刷碗,头也不回道:“在行李袋里,哦,还有几袋糯米糍也放冰箱吧!”
江琛路过主卧时看见贺云翔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西装随意地搭在椅子上。房间里没开灯,屏幕的光勾勒出贺云翔英俊的侧脸。
主卧晒不到太阳,比次卧和书房暗多了。但这种环境,更能让贺云翔专心工作。
江琛把火腿和糍粑收进冰箱,又烧了一壶水,朝主卧喊:“贺……小贺,我刚烧了开水,厨房里有咖啡,你要喝自己泡哈!”
贺云翔揉揉眼,保存好文档,摁下关机键。屏幕黑下去那一刻,倒影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可惜贺云翔并没有发现。
江琛端着柠檬茶回房间。次卧是女孩的房间,布置挺小清新,墙上还贴着明星的海报。江琛把海报拆下来,与一些零碎的小玩意用纸皮箱装着,放到墙角。粉红色的小镜子只有巴掌大,还可以折叠起来。江琛平时除了刮胡子,几乎不怎么用镜子,于是把镜子折好放进纸皮箱里。台上还有几瓶面霜,一盒快用完的粉底,几个不知用在哪儿的黑色小刷子。江琛清理完台面,又去清理抽屉,清出几页废弃的图纸,一支铅笔,以及几条橡皮筋。
江琛只留下铅笔,其它的通通处理干净。
挂好衣服,整理好床铺。江琛躺床上翘着腿,翻看起上一个住户留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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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慧回来那天,发生了一件挺奇怪的事情。敏慧在主卧的洗手间里洗头,我下班回来,她正好顶着一头泡泡走出房间。她语气挺奇怪,对我说:“哎,叫你呢。”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护发素用完了,想借我的用用。
我就笑骂:“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我跟敏慧感情很好,像亲姐妹似的。我看她手忙脚乱,一会儿泡沫糊眼,一会儿泡沫进耳朵,于是帮她洗了一遍,然后过水,上护发素。敏慧的头发烫染多次,洗一次头掉好多头发,比我掉的还厉害,我就跟她说,让她不要再染头发了,太伤了。她嗯嗯应着,忽然冒出一句:“你刚去哪儿了?”
我说我没去哪呀,刚不是去给你拿护发素了嘛。
平时敏慧用主卧的洗手间,我用外面的,护发素自然放在外面的洗手间里。我以为她问的是这个,后来才明白不是,她当时问的不是这个。还记得我刚进门时,敏慧说的那一句话吗?她说——“哎,叫你呢。”
这句话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特别,她在对我说,哎,叫你呢。问题是,我当时刚进门,换好了鞋子,如果她喊我,我肯定能听见,但她却对我说叫你呢。难道她在我进门之前喊过我吗?为什么要在进门之前喊我呢?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当时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洗手间里的镜子雾气蒙蒙,敞开门的话,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大厅。这角度不禁让我联想到,敏慧可能在我回家之前,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当时有人从外面走过,她以为是我?
我现在写这封信,也是专挑一些我记得的事情来写。事情并不是天天有,大多时候还是挺正常,平平淡淡,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其实也跟我作息有关系,我在公司的时间比在家还多。宅在家的敏慧也许还遇上过其它事情,只是她没吭声而已。在一天晚上我跟她聊天时顺口问了一下。敏慧的作息也是挺奇怪,平时半夜画图,然后一觉睡到大中午。她画图时喜欢关着门戴耳机,耳机音量开很大,好几次我叫她她都听不见。敏慧画图时用电脑挂着微.信,跟她沟通只要微一下就好了。
神经大条的敏慧,想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之前发生的是我疑神疑鬼而已。
有一天晚上,我洗完澡,晾衣服时闻到了一股挺香的沐浴露味儿。
这味儿我闻过好几次,我一直以为是敏慧的沐浴露香味,挺浓郁,挺好闻。阳台通风非常好,衣服晚上洗,第二天基本能干透。那天晚上风很大,那味儿却久久不散,就像我站的地方倒洒了一瓶沐浴露似的。
我也想买一瓶,于是问敏慧她用的沐浴露是什么牌子。敏慧当时正在刷牙,随手把沐浴露拿了出来。敏慧的沐浴露上印着奶牛图案,是一瓶日产的牛奶美白沐浴露。我打开闻了一下,并不是阳台的那股味儿。
难道是洗衣液的味道?
“你的洗衣液是什么牌子?”我问她。敏慧也没多想,指着架子上的汰渍,说:“跟你一样啊,我们一起买的,你忘了?”
不是沐浴露,不是洗衣液,难道是香水?不,不可能。我和敏慧,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