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迎春和于泽都没折腾主食,晚饭全是靠大菜过的,盘子都快见底儿的时候,谢盼春领着李振军和孩子过来了。
谢盼春这一家三口往门口一站,就如同站了三个煞星,脸色黢黑黢黑的。
杜秀梅最先发现门口站了这三个人,她赶紧起身去迎,“盼春,振军,浩浩,你们来了?”
“我去给你们拿筷子,赶紧过来吃点儿,桌上还有饭呢!迎春儿,你看看两个孩子吃饱了没,孩子吃饱了就让他们先下桌去玩,让你姐和姐夫上桌来吃。”
于泽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没再把酒杯往嘴跟前凑。
谢迎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盘子里剩下的花椒大料八角葱叶之流,哂笑一声,取来草纸给小于繁和小于亨把嘴上的油都给擦了,招呼道:“走吧,出去找个招待所住,明儿个回松原去。”
谢父一看这场面,顿时头皮发麻。
“迎春儿,你都带着泽子回娘家了,咋还能让你们住招待所?伟春那屋子空着呢,你们就睡伟春那屋子就成。”
谢迎春问了一句,“我原先住的那屋子呢?”
谢父脸上顿时布满了尴尬,“你那屋子……咱家东西多,你走之后,你妈就把你那屋子拾掇出来当储藏室了。”
谢迎春脸上的笑容又冷了几分,“呵呵,我和于泽忙前忙后做的饭,我家崽子不能吃了,得给这一对儿恶心人的人让位置?我揣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跟着我回到娘家来,是受你们这种气的?”
“你们好好招呼自己亲闺女吧,我们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吃饭了。别给我打电话也别给我写信,更别再找到我们学校来,什么往来都不要有,我看着恶心。”
于泽原本同谢父喝了几杯酒,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听谢迎春说出来的话那么重,酒意瞬间就醒了。
他还没见过谢迎春脸色那么难看的样子。
有了现在谢迎春这么凶的脸色做对比,于泽突然觉得之前谢迎春给他摆脸子完全就是闹着玩的,现在这脸色,看着就和乌云密布似得,吓人啊!
两个孩子大概还想吃,可是看谢迎春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吃了,一脸乖巧地坐在那儿,任由于泽给他们穿厚实的大棉袄子。
杜秀梅这下子意识到要出问题了,连忙劝谢迎春,“哎呀,迎春儿,你们这么着急走干啥?这是你姐,又不是什么仇人,坐下来吃一顿饭,再大的问题都能化解了。”
“化解个屁!我看着她那张脸就恶心,你还让我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和于泽一进门就弄的饭,于泽连口热水都没喝就上手做了,凭啥让她们吃?”
“你们老两口也是故意恶心人的是不是!先在我耳根前说谢盼春怎么怎么着,让我觉得你们改变了,结果回头一看,还是原来那德行!有意思吗?”
谢迎春压住心头的火,同于泽说,“你带孩子出去等我一会儿。”她怕自个儿压制不住火气后,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要是把两个孩子吓着怎么办?
她在两个孩子心中的形象原本就已经无限接近于‘虎妈’这一类了,万一待会儿她控制不住要动手了,她可能在两个孩子心中的形象就彻底挽回不了了。
于泽扯了谢迎春一把,“有话好好说。”
谢迎春斜了于泽一眼,“你要是再劝,我连你一起揍。”
“得嘞!”
于泽一手抱一个孩子,十分麻溜地出门去等了。
谢迎春站在饭桌前,手里端起一个盘子来,那盘肉是她炒的,她手艺不如于泽好,炒出来的味道有点咸,大家没怎么动筷子,原先说的是隔天做汤面的时候吃,这会儿看来是要进谢盼春一家人的肚子了。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谢盼春和李振军,目光主要是停留在李振军身上。
李振军不敢和谢迎春对视,把头低了下去。
谢迎春抬了抬下巴,眼里满是冷漠,嘴微微张开,问,“吃肉吗?”
手掌一翻,手里拖着的盘子直接翻打在地上,碎成好几片,肉与汤汁溅了周边人一脚。
谢迎春指着地上的狼藉,说,“你们吃啊,我让你们吃个够!”
“还有什么能吃的?还想吃什么?这个香菇油菜还剩下半盘,你们想吃不?”
半盘香菇油菜也摔在了地上。
“这盘子里还剩下不少底儿,你们要不要吃?”
“我请你们吃啊!”
桌子直接被掀翻,叮里咣啷一通响,杜秀梅和谢盼春一家人吓得连连后退。
谢迎春自说自话,“我就不该觉得,你们和我说了谢盼春的不好之后,就会对我好。她把那么恶心人的事儿都做了,不照样是你们的心肝儿?”
“谢盼春,你低什么头,你抬头看我啊!看看我身上穿的衣裳,这件毛呢大衣是沪上买的,正儿八经的英伦羊毛,一件七百多,你眼红不?你想要不?”
“你费心费力占了一个破棉花厂的工作,干多久才能挣回我这么一件衣服的钱来?这样的衣服,你以为我就一件?我家里的柜子中挂的没有十件也有八件,我天天换着穿,一周都不带重样儿的!”
“李振军,你低什么头?怎么,怕我了,没脸见我了?当时那恶心人的事儿做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身边那更恶心的人是我姐,怎么就没想到你得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
“现在我也嫁了,孩子也有了,瞅瞅你自己,再瞅瞅我男人,你算哪根歪脖子葱!你连他脚趾头都比不上!”
“拿着你爸用命换来的工作,像个米虫一样,真和你那眼皮子浅到外翻的妈一样,觉得人人都稀罕你那么一个破工作?”
“我男人没念大学前就是庆云油田的工人,现在和我一样念大学,一个月赚的钱顶你三辈子五辈子,我真得谢谢你,恶心人凑上恶心人,让我早点看清那面目解脱了!”
“杜秀梅同志,我当时下乡前买的那绿毛线织出来的帽子呢?你送给这一对儿了没?多般配的颜色啊!令人作呕!”
她见自己的小皮鞋上沾了点菜汤,扯了一节草纸把菜汤擦掉,随手把那团纸丢进烟灰缸里,一字一句地同杜秀梅和谢父说,“之后别再来找我恶心我,凡是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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