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没有多少钱，拼命的加班，努力提升自己，慢慢的加了工资，慢慢的和女朋友一起，为着前途攒钱，攒首付，买打折的东西，舍不得吃好吃的，每攒下一点钱，两个人相视一笑，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在自己的手中，就能够多买一平方米的房子，离幸福又近了一步——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初雪不禁苦笑道：“靳霆，别人想要的，你已经一出生就得到了。”

“当上天注定是你拥有的，不用去争取，那么就少了很多意趣。”靳霆慢慢地说，“就好像天生拥有健康的人，不会明白健康有多可贵，总觉得自己能无限期地活下去……我也是在那一次手术之后，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有生命危险，才慢慢的觉得可以狠狠地拥抱这个世界了。在我小的时候，我看见街上任何健康人，正常人，我都很羡慕，哪怕只是一个乞丐，哪怕只是一个流浪的卖报童，都我觉得他们可以活下去，他们不会因为突然的流血而丧失生命，我羡慕你们每一个人，你知道吗？”

看到他脸上的脆弱，初雪不知不觉的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肩膀，“你现在已经好了，你已经不会再生病了，你现在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是吗？真的拥有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一个普通平凡幸福的人换一生，有的时候，拥有的太多，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他的声音充满苦涩，“因为人一旦拥有了，就会习惯它，就会起贪心，就会想一直拥有，那么等到失去的时候，就会格外痛苦。”

初雪叹息一声，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发丝，“有些失去是迫不得已，人之间有聚有散，我觉得，看透了这一切，就会慢慢放下吧……说起来，这也是你告诉我的，不属于你的，始终也不属于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如果看不透呢？”靳霆突然猛地伸出手臂，用尽全力，几乎是恶狠狠地抱她入怀！

“靳霆……”她虚弱地环抱住他，感觉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用的力气那么大，那么大。

就好像她随时会消失，消散。

“靳霆，你不要这样……”她将下巴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慢慢地说，“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羡慕你，有多少人想要变成你，你这样，让其他人怎么办呢？”

他站在冷清的夜色街头拥抱着她，双臂紧紧环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重复道：“这世上的人，都以为我拥有一切，可是如果一旦拥有，就怕失去……就好像一个好不容易拥有了健康生命的人，害怕再次失去健康，又回到那种随时可能丧失生命的境地……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他的声音里泛出痛楚，甚至一丝的恐惧：“好多次我都做梦，梦见自己的手臂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鲜血奔涌而出，就好似一条大河……鲜艳，凄厉……每次我都尖叫着从梦里醒来，想到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都觉得是一场劫后余生……”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别这样，你已经好了，你已经不会再流血而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何在今晚，他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惊喜，又跟自己说了那么多之前从没有说的脆弱？

她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柔地拍着，就好似那一晚，他叫着妈妈一样……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他是一个小孩子。

“你不要以为你都明白！”他霍然一下推开她！

“你干嘛……”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随便说几句你就信么？你以为我真的想变成一个平凡的屌丝？”他用的力气很大，她猝不及防朝后面倒去，正好后面是一级水泥台阶，眼看着她的身躯就要跌落，靳霆大步往前一步，将她稳住：“你呀……就是这样相信别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