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德妃遣了珊瑚过来,说给她求了情,顾长华心里就有了底,自己在这冷宫应该待不长。只不过到底是恢复原有份位还是遭贬,这就说不清了。
不到三日,果然等到了圣旨,依旧是婕妤位分。掌事姑姑一脸谄媚地扶着顾长华出冷宫。
蓝宝不能离凤红衣太远,在冷宫里也待腻了,这下可是撒了欢,在太监宫女头顶飞来飞去,让顾长华直捏了一把冷汗。
等回了她原先住的梧叶轩,顾长华这一颗心才略微踏实地落了地。院子里大宫女小太监早跪了一地,齐声道:“恭迎顾主子。”跪在最前面的,正是顾长华的贴身宫女潋波与芳草。
顾长华叫了起,潋波与芳草立刻围到她左右。
“主子可算回来了。”潋波红着眼眶,扶顾长华进了屋子。芳草则留在院子里,使唤小宫女打水的打水,扫洒的扫洒。
屋子里还都是熟悉的摆设,连潋波奉上的茶盏都是她惯用的。
“主子也是好运气。”芳草端了碟点心进来:“恰逢皇后有孕,德妃娘娘又愿意为您求情。”
顾长华拈了块梅花酥,轻笑道:“德妃娘娘的恩情,芳草你倒记得比我清楚。”
自己被人陷害进了冷宫,这梧叶轩里,必有内应。
芳草自知失言,小心翼翼退了下去。潋波凑上前说:“主子,这几日梧叶轩里简直乱了套。宫女太监们一心想调出去,接触的人员杂乱,奴婢也没找出内应来。”
顾长华一笑:“没找出来,就先放一放。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看会儿杂文。”
等潋波也退下,顾长华收了笑,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一个两个,都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夜里,建安帝果然来了梧叶轩。
顾长华早就沐浴更衣,早早候在院门口。
看着佳人在灯下盈盈下拜,建安帝一笑,扶了起来:“顾婕妤不必如此多礼。”
两人相携进了内室,一众宫女太监极有眼色的都留在外面。
顾长华笑着奉上一盏茶:“臣妾这里得了德妃娘娘新送的雨前龙井,圣上一向喜爱这个,且尝尝看,沏得怎么样?”
建安帝接了茶盏,抿了一口,微沉着面色道:“这德妃……顾婕妤还是远着些吧。”
顾长华顿住了,默不作声地转过头去。
“茵茵可还是在怪朕?”建安帝叹口气,放下茶盏,伸手去扳她的肩,目光真挚地看着她。
“臣妾怎么敢怪圣上?”顾长华泪眼朦胧,“只若不是德妃娘娘,臣妾也不可能伴侍圣上身边。既然圣上这样说,臣妾定然会注意些。”
心底却哂笑一声,这帝王,当真这样看重自己?
建安帝揽过她,目光越过她,凝重悠远。
红鸾帐起,欢烛幽照。
看着顾长华沉睡的面容,建安帝皱起了眉头。
茵茵她……变了很多。
当年初遇时,顾长华还只是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天真烂漫。那天夜里,他穿了便服,独自到清波湖边坐着,就看到梳着双环的小宫女提着灯笼,找着什么。
想到这里,建安帝目光中流露出怀念。他一直记得,还是小宫女的顾长华清脆一笑:“侍卫大哥,你有没有见一个荷包?绣了个‘茵’字的。”
茵茵,长华如茵。
而现在,当年笑声清脆的小宫女,也成长为温婉的顾婕妤。
建安帝说不上什么感受,他清楚,在后宫里太过天真的少女是活不下去的。可是……他看着顾婕妤沉睡中恬然的面目,还是止不住心中一阵阵的惆怅。
细心为她掖了掖被角,建安帝也阖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