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斌这才感觉到唇边有点咸湿,一抹,竟然满手是泪。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许斌坐在外面,抱着头等待。
司机给他买了水,采血中心还配发了牛奶和面包,可他一点都没动,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盼着那扇门快点打开,能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然而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忽然,手术室的门打开,许斌赶紧站起来,动作太猛,他眼前发黑,可还是踉踉跄跄往前走去。
刚要询问,护士就喊道,“张程的家属过来办住院手续,病人已经苏醒,直接转普通病房了。”
虽然也是好消息,可许斌只来得及跟张程的家属握了握手,对方的千恩万谢,他全没听进去。
就在护士要再度关门的时候,许斌追着问道,“护士,谢信泽怎么样了?”
那护士回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需要吊盐水和葡萄糖,赶紧去那边坐好,手术之后,病人还需要照顾,你们这些家属,哎!”
然后回身把大门关闭。
不多时,来了个护士,一手拿着生理盐水,一手拿着葡萄糖,脚下还踹着个滚轮输液架到了许斌跟前,二话没说就把两袋液体给他扎上了。
输上液,许斌感觉好受了点,可眼前清晰之后,看着“手术中”那三个红字更是刺目。
晚上的急救室中心并不宁静,有家属的哭声,患者的痛呼,可这些,在许斌耳朵里都被过滤掉了,他耳边只有当时泥石流滚落下来时那震荡人心的巨响。
头顶的荧光灯管忽明忽暗,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的人不得不保持清醒,可周围生动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却都仿佛是假象。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和谢信泽还在一起商量着工作,一起撑着伞走在雨里巡视工地,为什么此刻他会坐在这里等待别人宣判对方的生死。
现在他无比后悔,刚才在雨里的时候,他应该主动吻上谢信泽,给他一个温柔的吻,肯定的吻,然后告诉他,这些年,自己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从来也只爱他。
夏勇辉说得对,他撒了谎,他一直在骗父母,骗好友,骗谢信泽,还有他自己,逞强的跟所有人说,不会等他,不想见他,不会再爱他,但实际上,他从没怀疑过谢信泽的话,他从来都认定,他会回来找自己,就像当初,即使谢信泽被联姻的绯闻缠身,自己虽然一气之下删除了联系方式,但也从未对他做的解释表示过质疑。
他恨过谢信泽,也怨过他,但从没想过要跟他一刀两断,五年了,他该想明白的早就已经想明白,当初两人之间的误会其实早就被时间解开,而他们之间,缺少的从来不是爱意和理解,而是能为彼此放下骄傲的成熟和理智。
许斌一直在等谢信泽为他做到这一步,如今他终于等来,可对方却跟他隔着一道生死未明的冰冷铁门。
此时,许斌才顿悟,在生死面前,在岁月面前,那些怨和恨都是何等微末的小事,那些自尊和骄傲都多么的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