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怔了怔,那人说得没有错,如果他没有主动来找秦珏,过不多久,也会有人来找他们袁家。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找到他们的是官府还是王会笙背后的人,袁家的血脉都会断在他们这一代的手上。
袁平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嘴角翕翕,好一会儿才说:“秦大人高见!那王会笙确实是拿了我那侄儿的性命逼袁家就范,我们袁家既然敢做这买卖,自是有应对之法,但是我侄儿这案子,最终都是要送到王会笙面前,且,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到王会笙的胃口这么大......”
秦珏心里已经清楚了,但凡能把私矿经营几代的,若是没有当地官府的暗中支持那是不可能的,袁家在邯郸是地头蛇,在北直隶的江湖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没有袁家侄儿的案子,无论是远在平凉的赵宥,还是在京城的王会笙,都很难动到他们分毫。
袁家的侄儿是在京城落案的,而非邯郸,若是在邯郸,对于袁家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在京城里,若非是王会笙设下圈套,袁家也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可是既然是要算计他们,自是让他们乖乖上钩。
“初时我们还以为王会笙是想要钱,可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铁。邯郸离京城太近,因此我们袁家比起四川那些人都要收敛,虽说赚得少,可是却保了几代人安然无忧。可这王会笙却是要我们家练出来的铁锭子,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能把铁锭子安安稳稳运出去。”
秦珏看着他,问道:“帐本带了吗?”
这一次袁平没有感觉吃惊,他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帐册:“这是小人的五哥交给小人的,五哥说,我们袁家上百口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这本帐册上。”
说着,袁平便跪倒在地。
秦珏接过帐册,翻了翻,见除了最初的几笔以外,之后的都是有银钱往来的,只是比黑市上的价格低了一成。
这就是赵宥的手段了,对于袁家而言,这些铁锭不愁卖不出去,就是要看卖给谁。如果袁家知道是瑞王府要买铁,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卖给他们。
可是有了袁家侄儿这个引子,袁家便白送了几笔铁锭给王会笙,有了这几笔,之后王会笙拿银子来买,也就水到渠成了。
如今王会笙案发了,王家又扯出了背后的赵宥,袁家便坐不住了。
藩王买这么多生铁做什么?
总不会是打制锄头铁锹吧。
有了铁,就能打制武器,这些武器可以卖给瓦剌人鞑靼人,也能装配自己的私兵。
私开铁矿已是重罪,把生铁卖给藩王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了。
袁平把这帐册送过来,当然不是要投案自首。
秦珏牢牢地看着袁平的眼睛,目光锋利如刀。
袁平被他看着打个哆嗦,忍不住垂下眼睑,不敢与秦珏对视。
秦珏缓缓说道:“谁让你来找我的?”
袁平又是一怔,伸手抓抓头发:“小人的五哥让小人在京城里探探风声,可能是小人心急,露了马脚,就被人盯上了,前两日睡到半夜,有人就把小人摁到炕上了。”
秦珏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不动声色,听那袁平继续说下去。
袁平的一张脸胀得通红,他是练家子,被人半夜三更按到炕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