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没有说话,默默跪下。
秦珏看到跪在面前的秦瑛,在心里叹了口气,秦瑛自幼长在吴氏身边,吴氏对待两个儿子,总是踩一个抬一个,又有秦牧这个榜样,秦琅和秦瑛全都养歪了。好在秦瑛的心思简单,否则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以前几句话不合,秦珏便把秦瑛扔进湖里,那时他们还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现在却已都为人父。
“大哥,这不关何氏的事,都是我,不用御史参我,我自己向礼部请罪,这官身这功名我都不要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秦瑛虽然跪着,可脖子梗着,背脊挺得笔直,像是随时要赴死的义士。
秦珏抬脚把秦瑛踹个跟头,冷冷地道:“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你一个人能当得起的?你有没有为何氏想过?你被礼部处罚,世人只会说何氏狐媚,拖累了你的前程,你又有没有为霞姐儿想过,有一个不孝不义的父亲,一个狐媚克夫的母亲,她在族里能抬得起头来吗?她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秦瑛大张着嘴,被秦珏劈头盖脸的质问击得哑口无言,脖子虽然还是梗着,身子却蜷了起来,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在那里。
他好一会才说:“我会对本家的几位老祖宗和族里的长辈说清楚,不会让他们怪罪到何氏头上。”
秦珏冷笑:“你要怎么说清楚?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是不是认为何氏不但狐媚,还犯口舌,怂恿你到长辈面前为她说项?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自幼长在富贵丛中的世家公子,这些事你不懂吗?若是你还不懂,回过头想想吴氏。”
秦瑛如坠冰窟,秦珏口口声声说吴氏,而非原先的二夫人,或者“你的母亲”,那是因为吴氏是被休之妇,无论私底下如何,在人前他都不能再认吴氏为母。
秦珏让他想想吴氏,就是在提醒他莫忘前车之鉴。
当年的那些事,他虽然不知全部,可也清楚以吴氏的那两下子,怎么会利用程茜如加害秦珏,又怎会误把程茜如打死?能想出那种恶毒奸计的,只有秦牧,他的父亲。
吴氏是给秦牧背黑锅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父亲致仕,让出族长之位,休了吴氏,便把一切全都抹去,他还是曾任三品大员的饱学之士,他还是秦家二老爷,他还能续娶妙龄少女。
而吴氏却只能活不活死不死地住在庵堂里,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能相见。
秦珏怕他还是不明白,继续说道:“当年二叔父是致仕了,你现在也要自请辞官,削去功名,这和二叔父的所做所为倒有异曲同功之妙。就是不知道,当年你们家赔上了吴氏,今时今日还要再搭上何氏吗?可你别忘了,当年你们姐弟几人都已成亲,可霞姐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是想让她成为丧母长女,还是休妇之女?”
“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你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是男人,就不要让自己的妻儿为你受累!”
秦珏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跪在原地的秦瑛。
秦珏刚走,何氏就不顾乳娘的阻拦跑了过来,她脸色苍白,再没有了以往的明快。
她冲进书房,就看到跪在地上呆若木鸡般的秦瑛,何氏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见秦瑛除了衣裳上有个脚印,并没有伤痕,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绽出一抹会心的笑容:“大伯真是宽厚,我还怕他打你......”